墨府小厮跑出府去寻墨衍白,在途中遇到墨衍白的马车。他立即跑向马车,唤住驾车的随风,“随风小哥,少家主可在车内?”
“在车内。”随风手拉住缰绳,停了下了马车。
小厮站在马车旁,隔着帘子禀告墨衍白,“少家主,家主传您去祠堂。”
他低着头,声音也轻轻的。
随风立即变了脸色,无影的脸色凝重。车厢内两人神色各异,李瑾眼神很凝重,脸上也透着担忧,墨衍白却十分平静。
“我知道了。”墨衍白淡淡道,回完小厮的话他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李瑾默默打量着墨衍白,眼下情形都火烧眉毛了,他却一点都不在乎,李瑾却为将要发生的事担心不已。墨北洛动怒可能会动家法,但墨衍白身上有伤。
念及此,李瑾抿着嘴,温润的脸上神情渐渐的越发凝重。
马车很快抵达墨府。墨衍白和李瑾下马车,墨衍白让李瑾先回安置的院落休息,他直接朝祠堂走去。
李瑾犹豫一瞬,墨北洛传墨衍白去祠堂,显而易见没好事。这虽是墨家的私事,他这个外人无权干涉,但墨衍白是他的姨兄长,明明猜测到他有可能会受到惩罚,他岂能无动于衷。
脚步直接跟上墨衍白,李瑾没有听他的安排。即使僭越了,他也要据理力争,护他一护。
“李瑾你回去吧。”墨衍白停下脚步,再次提醒李瑾。
他知道李瑾的用意,但他了解自己的父亲,真真是个冷漠无情的人。李瑾想替他求情,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去了也无济于事。
李瑾正色道:“兄长,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日常里,他习惯了挤兑墨衍白,并以此为乐。今日难得他正色同墨衍白说话。
墨衍白见李瑾态度坚决,他不再言,大步朝祠堂走去。
墨府的小厮和丫鬟遇到墨衍白,一个个低下头不敢看他。待他们走远,小厮和丫鬟又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议论着。
墨衍桓的事墨府全府下上,人人都已知晓。处处都在议论此事。
墨衍白和林瑾前脚抵达祠堂,后脚柳姨娘和柳林两位家主也抵达祠堂。
墨北洛传墨衍白去祠堂,小孩都知道是要受惩罚的。柳姨娘得了消息,急的在屋内团团转。不久,柳家主和林家他们听到消息,他们立即去找了柳姨娘。
明知这事是墨家的私事,他们也不便插手,但他们一个是墨衍白亲娘舅,一个墨衍白姨夫,两人都很疼爱墨衍白。他们担忧自家孩子受罚,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统统搁置一边去。即使僭越插手了墨家的事,为此也会惹怒墨北洛,但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家孩子先护了再说。
墨北洛站在祠堂,冷眼看着墨衍白走来,更是冷眼扫了一眼柳姨娘,还有柳家主和林家主。他们来祠堂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墨衍白。
不悦的眼神又回到了墨衍白身上,墨北洛犀利的目光看着墨衍白。墨衍白踏进祠堂,站在祠堂中央,启口问道:““父亲,唤我来所为何事?”
明知墨北洛动怒,明知墨北洛为墨衍桓之事要罚他,墨衍白淡定的装作不知。
“跪下,”墨北洛冷声反问道:“你还好意思问我?”
“儿子,真不知做错了什么,请父亲明确示下。”墨衍白平静地看着墨北洛,目光对视着墨北洛犀利赤红的双眼。
柳姨娘担忧地看着墨衍白,她想提醒自己儿子此时应先服个软,示弱才是最好的策略。她不知墨衍白心里的盘算,这个儿子向来睿智,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的墨衍白同往日很不同。今日的墨衍白对墨北洛缺少了发自内心的敬重,他对墨北洛的态度变得很强硬也有些冷漠。
这个时候他同墨北洛硬碰硬,犹如在火头上浇油,吃亏的总归是他自己。柳姨娘没忍住还是开了口,“小白,今日之事同你父亲好好解释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姨娘知道墨衍桓是个性格暴躁冲动的人,他带着墨家十余人亲眷外出饮酒,墨家和百里家本是死对头,他和百里谦若多次打架,这事都城里的人人人皆知。只是今日打架,他武功被废事件严重了些。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导致百里绾绾对他下了重手。她不信墨衍桓一行人的说辞,这其中一定是被粉饰掉的真相。
墨衍白站着并未解释,看架势他也不愿解释。
李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墨衍白真是白张了一张嘴。李瑾替墨衍白说出事件的经过,很公正没有任何的粉饰。他也不屑于说谎。
柳林两位家主看着墨北洛,他们自从踏进祠堂,一直安静地看着听着。李瑾替墨衍白开口说出事件的经过,李家主知道自家儿子从小不会说谎,他们听下来这事源头还是在墨衍桓身上,还真怨不得人家百里家。
但是作为墨家亲眷,有些话心中明白即可,却不能说,比如墨衍桓活该被废。
“跪下。”墨北洛再次厉声斥责墨衍白,看着墨衍白不知悔过的态度,他心里的怒火更甚,眼神的怒火几乎喷射而出。
人生第一次见墨北洛如此动怒,墨衍白看了看眼前的父亲,虽然他对他下了杀手,但他养育了他二十年,也传授了他墨家的绝学。他的生养之恩,这一跪应该跪。
墨衍白重重地跪了下来。
李瑾蹙了蹙,听声音就觉得膝盖疼。
“身为少家主,兄长被人欺辱,无论他做的对也好,错也罢,你都要护着他,这是你少家主的职责。你护的不仅是你兄长,更是我墨家的颜面。百里绾绾伤了你兄长,你不仅不及时制止她,竟然还说那是你兄长咎由自取。你冷血无情至此,妄为我墨家子嗣。”
墨衍白心中冷笑,那些杀手欲要他的性命,那是他好父亲下达的命令。几位好兄长更是联手对付他,又要夺他的少家主之位,墨衍宸联合皇族差点要了他的性命。那时若不是遇到绾绾,他真的就命丧皇族杀手的剑下。当初查到真相,顾及手足血脉至亲,他也没有报复他们。
父亲说他是冷血无情的人,好一个冷血无情。墨衍白觉得自己心中又苦涩又酸痛,为墨家披肝沥胆付出那么多年,对几位兄长向来宽容,今日竟听了如此的一句实话,在父亲眼里他竟是冷血无情的人。
墨衍白低下头,嘴角扯了扯,露出苦涩的苦笑。若不是自己珍视的亲情,墨衍宸早死在他的报负之下。他珍视血脉之情,迟迟不肯下杀手,在墨家人眼里反倒是落了个冷血无情。
不愿开口辩解,满心的苦涩。
墨北洛怒视着墨衍白,见墨衍白轻蔑地勾了勾嘴角,他心中的怒火顿时再次燃起,急声怒喊道:“来人,请家法。”
“老爷,不可啊,小白身上还有伤呐。”柳姨娘冲向墨北洛,立即跪下求情。
墨衍白急声道:“娘,你快起来。”
“身为少家主,身上担着墨氏一族兴衰重任。你不仅不执行我的命令,还擅自阻拦我的命令,更是同百里家的人混在一起,你背叛了自己家族的利益,犯了墨家家规,该罚,也当罚。”
下人已拿来戒尺,双手呈给墨北洛。墨北洛拿起戒尺,他要亲自抽打墨衍白。墨北洛扬起戒尺。
“老爷,可不可以,等小白伤好了,你再行家法?”柳姨娘跪在地上,再次乞求着墨北洛。
墨北洛看也没看柳姨娘,戒尺重重地打在墨衍白后背。
柳家主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妹卑微至此,双手早已握成拳头,原本温润的脸如今青如菜色。他知道小妹在墨家过的不顺遂,今日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万分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心软,同意她追寻她心中所爱之人,甘愿为妾室嫁入墨家。墨北洛这样的人不值得,也太冷漠无情了。
柳姨娘音容相貌皆似胞姐。林家主看着跪下的妻妹,他紧紧地拧着眉,嘴角下沉着,神情十分不悦。他觉得地上跪着的人好似自己的妻子,心里的怒气骤然升起。他向来看不上墨北洛,虽然墨家是第一大门派,在他眼里不过尔尔。
柳林两位家主,异口同声道:“墨家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