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刻吴氏徽记的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官道上,到底是经年的管事,吴达此刻也捋顺了条理,但仍有疑惑:“郎君又是如何看出陶三郎是死于陆帅设计?”
吴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说道:“吾亲眼见沈卿兮追去了陶莜所在方向,若是有心拦阻,疯马岂有折返的机会?”
吴达不解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沈将军到底也只是个凡人,真的力有不逮也未可知。”
“方才你不在场,未曾得见沈卿兮立马连射箭无虚发的身手,但要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不提当初斩帅夺旗的传说,光是能以女子之身力压群雄拿下禁军大比便可知其神勇非凡。”
“失手”吴过嗤笑一声,“一匹疯马都拦不住,败于她手下的英雄不都成了笑话?”
吴达恍然大悟,“郎君见微知着是老奴愚钝,幸儿郎君当机立断。”
吴过很是受用,吩咐道:“吾立刻返回府城,着人将此事去虞城通知祖父。”
吴达讶异道:“此等大事,郎君不亲自面呈老太爷吗?”
“迟则生变,屏山关立刻就会有大动作。”
“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吧?”
“陶炀临死之前说已命人回去传信,把酒畅谈时他曾言从安都坐了半个月的马车才到虞城,由此可知单骑快马七八日的光景便可返回,若要利用陶莜打安国一个猝不及防,三日之内必要出兵!”
吴达寻思着调动三军诸事繁杂没那么快,但若如郎君所言是早有预谋,怕是已经整军待发了。
按理说陆帅出兵安国,又不是敌方打过来,没有跑的必要,但方才沈将军的表现……女人心海底针,万一哪根筋搭错了,出发前对当地望族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呢?历史上这种事也没少发生。
思及此,吴达更钦佩,惭愧道:“都是老奴的错,连累郎君差点让人抓住痛脚,给人发难的借口。”
“不,你没错。”
吴达闻言很是感动,都这时候了郎君还在安慰他,正待再表忠心时。
吴过回味感慨道:“那位少年确实容姿非凡平生仅见啊~”
“哈?”
“下次注意,记得查清楚些。”
“……诺。”
吴达自是能看出甄鄂出身不俗,但这世道,世家大族覆灭于兵难也是寻常,听闻如今国主的宠臣姜瑟的生母就是沦为战俘的世家女。
是以“收留”甄鄂时没有太大的顾忌,但他忘了,各国士族联络有亲也是寻常。
就在吴氏的马车驶向府城时,陶莜也在郭昱好心的护送下将陶炀的遗体运回了虞城陶府。
马车停在院中,仆从沉默着把陶炀的尸身搬下来,事发突然暂时还没有备好棺椁,只能先放在一块木板上安置,整个府邸气氛低沉压抑。
“郎君!”
林幼娘闻讯从后院赶来,一进前院就见到地上陶炀那不太安详的遗容,惊呼一声随即身子软倒。
“娘子!”秀儿急忙抱住林幼娘以自身作为缓冲,避免了林幼娘直接栽倒在地。
“幼娘!”陶莜闻声快步行至林幼娘身边呼唤了几声不见反应,“还愣着做什么,喊大夫啊!”
又是一阵忙乱,大夫赶来看诊。
“这位娘子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见血惊厥,老夫开方保胎丸,好生修养便可。”
陶莜闻言面上并不见喜色,眉头反而皱得更紧,怎么偏在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