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夫,确认林幼娘没有大碍后陶莜这才离开房门,强打起精神准备出去继续处理陶炀的后事。
行至前院,意外的发现郭昱竟还未离开,歉然道:“诸事繁杂招待不周,郭参军见谅。”
一般有眼力见儿的人这时候都应该告辞离开,让人关门处理自家私事,毕竟陶炀死得并不光彩。
但素日看起来善解人意的郭昱此刻却一反常态,并没有顺势走人,无视陶莜惨淡的脸色说道:“三郎之后有何打算?”
陶莜眉头紧锁,实在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啊,但也心知逃避不了。
陶炀之死他百口莫辩,嫡母不会轻易放过他,就算父亲愿意相信他维护他,也只会将他调离陶氏权利核心,在安国的制度下,他一个庶子此生再无前途可言,余生还要活在提防嫡母报复的恐惧之中。
尽管如此,面对郭昱陶莜还是强撑道:“我并没有害过七弟,这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郭昱嗤笑一声,“陶氏主母会相信吗?只怕你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得不明不白!”
陶莜叹息道:“我又何尝不知,可我终究得回去面对这一切,或许嫡母能听我解释也未可知呢?”
“将命运放在别人手里可不明智啊~”
陶莜苦笑,“那又能如何呢?”
“事已至此,不如另闯一番天地,吾心有宏图,三郎可愿同吾共成大业?”
陶莜听出郭昱意有所指,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希冀,“请参军教我。”
郭昱看着陶莜,吐出两个字。
“灭安!”
陶莜登时后退数步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近日情形飞速从脑海中闪过,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安国易守难攻,他太清楚自己在其中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陆帅打算出兵安国?”
郭昱摇摇头,“英雄暮年壮心不复,陆帅老了,早已没了进取之心,这些年安守屏山关,以至吾也没了用武之地至今寸功未立,如此蹉跎岁月,何时能重振郭氏门楣?”
“参军你……”
郭昱垂下眼睑有些落寞,“郭氏没落了,否则吾也不至于入军中谋出路,与你一见如故何尝不是因为同病相怜?”
陶莜却不太相信这是郭昱的临时起意,“调动三军谈何容易,若参军能说服陆帅,又何必等到今日?”
“哈哈哈~所以说这回是天赐良机!”
郭昱的眼神逐渐变得狂热,“陆帅不需要功绩,但沈将军需要啊,吾有信心说服她出兵,没有一个少年将军能拒绝打响近十年来的第一个灭国战!”
陶莜震撼得无以复加,此人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竟算计了所有人心!
“三郎啊,陶炀已死,就算陶氏主母放你一条生路又如何呢,安国默守陈规制度迂腐,你空有一身才华和抱负,却无处施展,真的就甘心一辈子窝囊过活吗?”
陶莜沉默了,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心中如潮水翻涌。
郭昱继续说道:“三郎,宣国与安国不同,庶子也可任官做出一番功业,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事成之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皆唾手可得,到那时,谁还敢轻视你?”
陶莜抬起头,怒视着郭昱:“吾岂能行叛国背族之事!若如此,吾将成为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郭昱悠悠道:“史书太薄,古往今来多少人杰都未能在上留下一字,做人不要妄自菲薄但也莫要太高估了自己。”
“……”
“咳~”郭昱轻咳一声绕回正题,“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安国能安居一隅不是因为有多强而是各国暂时腾不出手,但只要外边统一也迟早要收复安国的,你应该也明白,安国是没有希望成为霸主的。”
陶莜默然,安国山多地少,民寡兵弱,上层也知道这个弊端,去岁联合狄国、靖国攻打宣国,就是为了扯下宣国一块领土作用向外扩张的根据地,如此才算有逐鹿天下的资本,但很显然,这个尝试失败了。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宣国正是崛起之时,广纳贤才,三郎若能功传千古,届时陶氏族谱汝居首页!”
什么愧对列祖列宗,你就是祖宗!
陶莜心脏怦怦直跳,哪个男人能顶住单开族谱的诱惑?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一边是家国情怀,一边是个人性命与前途。
郭昱知道常人要突破心理枷锁迈出那一步很难,步步紧逼道:“三郎,时间可不等人啊~等陶炀的心腹回到安国,错失这次攻其不备的时机,那你就彻底失去价值再无翻身之地。”
“你好好想想,是要为了一个不重视你的安国和陶氏赔上自己,还是抓住这难得的机遇,成就一番大业?这样的机会,人这一生可遇不着几次啊~”
陶三闭上双眼,眉头紧锁陷入极大的挣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