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福躬身撩开那道残破不堪的藤帘,周依曼的指尖正若有所思地轻敲着石桌,在沉思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洞窟内的阴影如墨般浓重,悄然覆盖在她那如凝脂般白皙的面庞上,使得她的面容在昏暗中有些模糊不清。
睫毛突然颤动时,就像被惊扰的蝴蝶翅膀,琥珀色的瞳仁也随之流转起来,宛如暗河中的波光,透露出一丝狐疑。
周依曼并没有开口说话,但她脚下那些被踢散开来的料草却已经自动为她清理出了一块空旷的区域。
戚福站在一旁,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两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话音还未落,周依曼却向前欺身半步。
在火堆摇曳的光斑中,周依曼手中的长剑急速拔出,瞬间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冷芒。
下颌紧绷着,内心的紧张和警觉。
当她听到戚福说出“怕是暗处还有人在伏”这句话时,猛地反手扣住石壁,指尖在那覆盖着青苔的石壁上用力一抓,竟犁出了五道蜿蜒的水痕,是五道狰狞的伤痕。
“当真?”
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雪水般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声音忽又化作一阵尖利的长啸,夜枭一般,刺破长空,直上云霄。
这突如其来的啸声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狠狠地冲击着戚福的耳膜,令他的后颈汗毛都不禁倒竖了起来。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周依曼的脖颈在这一刻竟然绷出了一个凌厉的弧度,仿佛她要将这声啼鸣像箭一样射入云层之中。
十丈之外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马蹄声,滚滚而来。
在这疾风中,周依曼的身影血色涟漪一般,瞬间便移动到了破洞之外。
待麻寨众人垂首待命之后,周依曼的身体,轻盈而迅速地贴近了为首者的耳畔。
檀口微微张开,一股冰冷的气息,直直地刺入了对方的耳蜗之中。
“暗涧有碍。”
这四个字轻得如同蛛丝一般,几乎微不可闻,蕴含的寒意却让人如坠冰窖。
周依曼右手一翻,将手中的长剑交到了为首者的手中,其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她必定是要让麻寨众人对这四周进行一场彻底的大扫除。
俘虏们被粗暴地拖拽着走过,身体在地上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周依曼站在一旁,嘴角忽地泛起一抹轻笑。
眼尾微微下垂,浓密的睫毛如阴影般遮住了眼眸中的光芒。
她慢慢地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白皙而修长,玉雕一般。
轻轻地拂过最后一名俘虏那凌乱的鬓发,指甲堪堪停在对方微微翕动的喉结上。
“倒是个俊俏郎君呢。”
声音清脆而婉转,尾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一瞬间,指尖突然发力,猛地撞向俘虏的喉咙。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回荡,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落在周依曼那如瓷器般洁白的面颊上,宛如雪地中绽放的红梅,凄美而艳丽。
戚福负手而立,站在马场西侧那残破的木栏旁。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四周的高点。那些高大的林木阻挡了他的视野,让他无法看清远处的情况。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泥地上那蜿蜒如蛇的暗红色痕迹,那是俘虏们被拖拽时留下的血迹。守卫们正忙碌地用草灰和沙土反复擦拭着地面,试图掩盖这恐怖的场景。
他们的手被冻得发紫,却依然紧紧握着木枝,用力地扫动着。他们的衣襟下摆沾满了斑驳的血点,仿佛是被这血腥的场面沾染了一般。
在不远处,新翻的土堆突兀地隆起,铁锹撞击石子的脆响声在空气中回荡。在这清脆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干呕。
那是一名年轻的守卫,他用手紧紧捂住口鼻,踉跄着向后退去。他的喉结在汗湿的脖颈间上下滚动,显然是被这血腥的场面恶心到了极点。
“东面矮崖。”他的声音仿佛从幽冥地府传来一般,低沉而又冷冽,惊得那枯树上栖息的鹫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缓缓地踱步到断墙前,俯身蹲下,伸出手指捏起一撮赭色的砂土。
砂土在指尖被慢慢捻动着,正在感受着其中的每一粒细沙。
小臂肌肉微微绷紧,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专注。
几个正在搬运尖木桩的守卫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目光落在了戚福的身上。
戚福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凌乱,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衣袂在身后划出了一道冷硬的弧线。
最后一抹余晖如金纱般掠过眉骨,投下一片阴影时,动作也随之停止。
三十七根淬毒竹刺,已经被深深地埋入了崖边的小径之中,只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小坑。
戚福屈起手指,轻轻地叩了叩那覆盖着枯草的虚坑。
随着敲击,一些细小的土粒簌簌地落下,发出轻微的声响,寂静中的唯一声音。
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蜿蜒曲折、延伸入林的山道。
仿佛能透过那茂密的树林,看到隐藏在其中的秘密和危险。
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冷笑,这笑声中透露出他对敌人的轻蔑和对局势的掌控。
心里暗自思忖:“总是要做些防备才好,毕竟对方都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人手,谁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的警惕更甚。
随着暮色逐渐加深,山林间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昏暗。
巨大的鹫鸟从空中掠过,锐利的爪子准确地抓住了新土堆上的残肉,迅速飞走,只留下一片寂静。
戚福静静地站在原地,他抱臂而立,身体微微后仰,斜倚在那半塌的料草棚上。
目光并没有随着鹫鸟的离去而移动,而是始终落在自己映在积水坑里的倒影上。
那积水坑中的水面原本平静如镜,一阵微风拂过,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戚福的注意力被这涟漪吸引,凝视着水面,只见那涟漪越来越大,最后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那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入了水坑中。
汗珠在浑浊的水面上砸出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内心深处的不安和焦虑在这一刻被释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