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段翊元,当初他和他父亲段敬德彻底闹崩之后,便想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离开京城,远离那些党争和纷扰。
可他当时有官职在身,若没有正当的理由,皇帝是不可能轻易同意他辞官的。
段翊元曾是齐王当皇子时的伴读,也是齐王一党的人,两人关系颇为深厚,因此他找到了齐王帮忙。
但齐王当时正需要他替他出谋划策,也不可能答应他离开。
经过一番商议后,他们达成一致,齐王替他想法子辞官,段翊元辞官之后依旧在暗处替齐王出谋划策,直到协助齐王登上皇位为止。
后来,齐王果然登上了皇位。
尽管齐王登基后看在段翊元的面子上,对段府和段敬德手下留情,可段敬德在重重打击之下,仍旧去世了。
段敬德临死之前,想要见段翊元一面,段翊元虽没有回去见他,却也明白,段敬德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协助齐王登基造成的。
他们这对父子,性子是一脉相承的强硬和执拗,关系向来不睦,起初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后来是因为政见不和。
他们之间,用四个字来形容,便是父子相残。
段翊元赢了自己的父亲,却并不感到开心。
他在那种情况下,去了广仁寺,想要出家寻找内心的平静。
齐王,也就是新帝,得知段翊元想要出家的消息后,连忙派人阻拦。
新帝是个惜才之人,他登基后之所以对段家和段敬德手下留情,除了因着段翊元的功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和段翊元把君臣关系闹僵,还想让他回去为他继续效力。
让新帝没想到的是,和段翊元有矛盾的段敬德死了,段翊元不仅仍旧不回京,居然还想出家,他当然要派人阻拦。
在新帝的阻挠之下,段翊元没能出家,却也坚持不回京,而是选择留在了广仁寺带发修行。
他在广仁寺带发修行那几年,皇帝倒是没有逼迫他下山,只是还时不时写信过来劝他,遇到一些无法解决的政事也会写信和他商讨。
前些时日,寺庙里的方丈突然对段翊元说,他尘缘未了,不该留在山上蹉跎岁月,话里话外劝他下山。
段翊元还以为是皇帝那边给寺庙造成了压力,他不愿意因为自己影响到广仁寺,只好下了山。
他下山之后,并没有回京,而是住在了青州城的一座小院子里。
这座小院子是他当年来青州游学时买下的,闲置了许多年,里面有一对姓罗的老夫妇替他看院子,段翊元称呼他们为罗叔罗婶。
这日清晨,罗叔起身之后,便按照往常的习惯,来到大门处开门。
他刚把大门打开,就看到有一个姑娘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然后晕倒在了门口。
罗叔见状被吓了一跳,他扯着嗓子喊:“哎,姑娘,你没事吧!”
在院子里洒扫的罗婶听到动静,当即扔下手里的扫帚,跑过来查看情况。
“咋了?”
“有个姑娘倒在我们家门口了。”
罗婶见到倒在门口的戚宁,急忙上前扶起她,让她靠坐在门口。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快醒醒!”
罗婶摇了摇戚宁的身子,她却没有反应。
她又伸出手指在戚宁鼻子下面试了试,倒是还有气息。
“怎么样了?”罗叔问道。
“还有气,应该只是晕倒了。”
看着戚宁这身狼狈的打扮和苍白的小脸,罗婶哎哟了两声:“这么俊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怎么弄成这样,这可怎么办啊。”
罗叔罗婶都是心善之人,正想要想法子救人。
恰好这时,段翊元听到门口吵闹的动静,也迈步走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罗叔罗婶知道自家公子是个好人,还刚从寺庙回来,应该不会见死不见。
罗婶忙说:“公子,有个姑娘晕倒在我们家门口了。”
段翊元看到靠在门边,双眸紧闭的戚宁,微微皱了皱眉。
“公子,这……这可怎么办?”
段翊元沉默了一瞬,吩咐道:“罗婶,你把人先扶进去吧,罗叔,你去找个大夫过来。”
“是,公子。”
罗叔罗婶应了下来。
罗婶把戚宁扶了进去,带去了东厢房,罗叔则跑着去请大夫去了。
没过一会儿,罗叔带着大夫回来,给戚宁把脉。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后,大夫才收回搭在戚宁腕上的手。
“大夫,怎么样了?”罗婶问道。
大夫一面收拾自己的药箱,一面笑着回道:“这位姑娘的身子有些虚弱,但便无大碍,休息一段时日便好。”
“那就好,那就好。”罗婶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段翊元听了这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刚想把这里交给罗婶就离开,谁知这时,躺在床上的那个姑娘突然咳了两声,便悠悠转醒了。
“哎哟,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这是?”
戚宁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屋内的几人,像是有些害怕似的,抱着膝盖往后缩了缩。
“姑娘莫怕,今日早晨,你晕倒在了我们大门口,我家公子心善,把你救了进来,还给你请了大夫。”
戚宁闻言,抬眸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段翊元。
这段翊元不愧是探花郎,长得确实姿容出众,眉目俊朗,身姿也很是挺拔。
段翊淮长得和他有几分相像,不过段翊元到底年长几岁,看起来更沉稳一些。
此刻,段翊元身着一身青色长袍,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戚宁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开口道谢:“原来如此,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段翊元淡声回道:“姑娘不必客气,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在下好让人通知贵府来人接你回去。”
这时,罗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戚宁。
戚宁感激地看了罗婶一眼,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她握着茶杯,神色有些迷茫地回道:“我……我也不知道。”
“什么,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罗婶从戚宁手中接过茶杯,诧异地问。
段翊元听了戚宁这话,看向她的目光流露出几分不解。
就连在一旁收拾药箱,还没离开的大夫都觉得戚宁这话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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