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男人先前还有那么一丝丝困意,在听完元柏的这句话之后算是彻底清醒了。
他就直愣愣地那么杵在那里,用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目光不断地打量元柏,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任何端倪之后,又才转头去看其他人。
宋灵凡见状一个跨步上前,靠她的身高和体型的优势直接挡在了大门前,也挡住了身后孙缙中和向黎楚带着不安的脸。
也许是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个高大的女生,男人很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脚上的一只鞋都掉在了门槛前,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
意识到脚底传来的凉意,男人才低下头,重新有些慌张地把鞋子套上,问道:“你们……说什么?”
元柏也同样上前一步,意有所指地朝铁门里又看了一眼,“来参加同学莫爻的葬礼,顺便她从学校带出来一些很重要的道具,我们也得拿回去。”
男人的年龄不算大,但也没有小到什么地方去,林深感觉不管怎么样也该有个三十多岁的样子。
他迟迟不动,看起来也不打算邀请众人进门,只是指甲抠着铁门的边缘,想了半天,又问了一句,“谁通知你们来的?”
元柏和宋灵凡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回答。
忽地,从宋灵凡身后直接传来了说话声。
“信!”
是孙缙中有些发抖的声线,他抬起手,举着信封里面的那封信,跳了一下之后从林深和宋灵凡之间侧身寄了过来。
林深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捏着的信纸也在快速颤动。
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把手里的信往男人脸上一怼,就道:“信,我们收到了这封信,她……她一直没回学校,然后我们就拿到了这样一封信,虽然这信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但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我们还是决定过来看看,结果,结果在找过来的路上,才知道她真的去世了,你,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几个人的目光和男人一起几乎同时落到了孙缙中的身上,他紧张地抖了一下,又把信纸往男人的方向推了推,瞪圆了眼睛像是在为自己鼓劲儿。
“这人虽然胆子不大,但是他每次找理由的时候脑子倒是动得挺快的,”田松杰略带着欣赏目光地朝着孙缙中的方向点了点头,“这下看对方怎么接了。”
被信纸怼在脸上扫了好几下,男人上半身微微后仰,把几人看了一圈,才狐疑着抬起一只手从孙缙中手里把信纸扯了过来。
接着就见他展开信纸,低头扫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忽地面露难色。
只听男人清了清嗓子,将信纸重新折叠起来捏在手里,道:“你,你们等一会儿,我进去问问再说。”
没给任何人回答的机会,眼前的铁门就被再次关闭了,就剩下鞋子摩擦着地面快速渐行渐远的声音。
孙缙中这个时候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咚咚咚”地响,双腿像是软了一样直接蹲到了地上,“吓死我了。”
宋灵凡见状一笑,弯下腰拍了拍孙缙中的后背,道:“你这不是脑子转得挺快的吗?不仅找了个理由,还能误导对方以为我们手里就这么一封信,已经很厉害了。”
安慰完,她就直起身,看向元柏的方向道:“你在门缝里看见什么了?”
谁知道元柏竟然摇了摇头,卖起关子来,“一会儿如果能进去你们就知道了。”
他的双眼还盯着铁门看,就好像视线能够穿透这层不透明的东西,看到里面刚才那个让他意外的东西。
“刚刚那人是不是不识字?”程杰小声开口问着,像是生怕有谁听到,听上去偷偷摸摸的。
林深转头应道:“看着确实像,不过不像是完全不认得字。”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林深就听到了门内再次传来脚步声,对方的动作之快让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只不过这次走过来的脚步声明显就不止一个了,而当铁门再次在他们面前打开的时候,众人看到的是一张表情略显阴郁的中年男人的脸,而之前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则跟在身后,像是个小跟班一样。
中年男人在看清他们之后,面色并没有任何缓和,只是用让人很不舒服的表情在来回审视他们。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看到自己家已死的人给活人寄去了一封信,大约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态度的。
如果这个时候,中年男人对着他们大发一通脾气,骂他们用已逝之人开这样的恶劣玩笑,然后将他们赶走,林深或许都能说服自己这家人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可能出在寄信的莫爻身上。
但对方最先做的事情却是默不作声地把每个人都看了过来,尽管面上看着情绪不好,但跟他想象中的样子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们……”中年男人终于出声,声音相当低沉。
然而几人在等待中年男人的下文时,却见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把铁门打开,往后退了两步。
在给众人留出足够宽敞的进出空间之后,才双手往身后一背,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相信这种像恶作剧一样的信件,但是逝者已矣,你们大老远过来,那我们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估计也希望你们能给她上柱香。”
宋灵凡看了元柏一眼,率先跨出一步,越过了铁门的门槛。
然后她就愣住了,被元柏在身后轻拍了一下,才猛然回过神让到一边去。
直到所有人都站在了莫家不算宽敞的小院子里,抬头直愣愣地朝上看着,失去了说话能力,中年男人才一抬手,指向正对大门的那头,道:“就在里面,跟我来吧。”
几人迟迟无法移动脚步,而林深也是皱着眉头朝上看着。
这怎么看都是不对劲的。
深色厚重的棺材被结实的金属链条完全悬挂在空中,在小院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影子,人进进出出都要从棺材底下走过去。
是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习俗,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一个已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