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解释说:“韩家兵权在握,功高震主,又常年在外,他始终心里不安。另外,他还要通过扳倒韩家,杀鸡儆猴,给那些反对他推行新政,试图长期把持朝纲的世家大族一个威慑,推庶族寒门上位。”
柒月忿忿不平:“身为一个皇帝,政治上,他想有自己的作为,我不反对。但罗织罪名,构陷忠君爱国,在边关为国征战,抵御外族的韩家叛国投敌,他的手段太卑鄙。尤其还是韩家把他推上皇位的,他却过河拆桥,将韩家上下一百余口人屠戮殆尽。”
“更别说,他处心积虑,百般算计、欺骗了原主的感情。利用女人上位,却怕别人说他靠女人起家的事实,一脚踢开原主,还狠狠地踩上一脚,使原主满门覆灭。无论为人还是为君,都是毫无诚信,薄情寡义,妥妥的渣男一枚。”
888知道,宿主一向厌恶欺骗利用女人,背信弃义的渣男,现在她穿越成了原主,就更加感同身受,对男主深恶痛绝。
“原主的愿望是拯救韩家满门的性命,你准备怎么做?”888好奇地问。
“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柒月特意卖了个关子。
888便知道,她又要利用主神灵魂碎片了。
哼,你还不是欺骗利用男人,妥妥的渣女一枚。
这段日子,程渊夜夜安睡到天明。他脾气不再那么阴郁暴躁,黑眼圈不再那么重,脸色也不再那么惨白发青,心情好了很多。
食髓知味,程渊几乎夜夜入玉华宫,抱着柒月睡觉。有时候是扮作他的皇帝哥哥来,有时候是夜半偷偷溜进来。
柒月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味好用的良药,渐渐成瘾,越来越戒不掉。
这天晚上,他又穿上龙袍,假扮慕云璟,驾临玉华宫。
匆匆洗漱后,程渊就迫不及待地上了床榻,轻车熟路地抱着柒月,正准备熄灯睡觉,突然感觉胸前的衣服湿润。他用手一摸,手心里都是眼泪。
程渊低头一看,怀中美人泪水涟涟,趴在自己的胸口无声啜泣。
他愣了一下,问:“爱妃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在外人眼里,她独得帝宠,横行六宫,是宫里最风光的人,谁敢欺负她啊,她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
柒月泪眼盈盈地看着他,咬唇摇头道:“没有人欺负臣妾,臣妾只是想家了。”
“想家?”程渊有点晃神。
他五岁就被送出宫,母亲早亡,父亲不知道有他这个儿子,唯一的亲人只有皇帝哥哥。家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词汇。
柒月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臣妾进宫已经大半年了。宫里再好,也不如家里舒服。何况就这么大的地方,又出不得宫去,心里闷得慌。一入宫门深似海。臣妾虽然得陛下恩宠,每日穿金戴银,尽享荣华富贵,却不能像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一样,承欢父母膝下,享受天伦之乐。”
程渊想起,以前慕云璟说过,韩霁月性子活泼,又是武将之女,镇国公府没有那么多规矩。她最爱热闹,常常女扮男装,带着丫鬟小厮出去玩,在府里一刻也待不住。
慕云璟就是趁她换上男子服饰,悄悄溜出镇国公府游玩时,三番五次装作偶遇,勾搭上她的。
如今却只能困在这宫闱,对耐不住寂寞的她来说,就像进了牢笼一样。
她像一只名贵的金丝雀,被人以情爱为饵,诱捕入囚笼,想要再飞出去,却不太可能了。除非有人替她,砸了那华丽的笼子……
程渊不禁伸手过去,抚摸她白皙濡湿的小脸,柔声道:“大周没有贵妃回家省亲的规矩,朕也不能放你回镇国公府。”
柒月抬头,巴巴地望着他道:“臣妾不敢让陛下为难,贵妃省亲就免了吧。臣妾想向陛下讨一个恩典,能否让臣妾的祖母和大嫂进宫?”
程渊心下一凛,眼底的光冷了少许。她为什么恰恰这时提出见家人,难道她已经知道皇帝哥哥要对付韩家?
见他的目光骤然变冷,半晌不语,柒月心里亦是一惊。被他看穿了?不至于吧。
按照宫规,晋升到贵妃的位分,就有权在宫中宣见外命妇,何况是见自己的家人。
程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似乎想将这个艳若桃李的女人看穿。狭长漂亮的凤眸,阴冷暗沉。
她只是他的一味药而已。他会护她周全,但不会对她动感情。不管她玩什么花招,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玉华宫里,不但有慕云璟安插的宫女,也有他埋下的暗桩,再安排几个暗卫藏在屋顶。她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即使见到韩家人,又能说什么呢?
当然,他安排暗卫,不像慕云璟对乔夕夕,是为了保护心上人。他让暗卫进玉华宫,是来监视这个女人的。
她是他的解药,不是他的心上人。
“陛下!”柒月摇晃着他的胳膊,声音绵软而妩媚,“臣妾只是想见见家人,你就答应臣妾吧!”
“好。”他俯身低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贴近她的耳畔,似恋人般细语道:“爱妃,朕答应要护你周全,这点要求朕没有理由拒绝。”
“谢谢陛下。”
柒月得偿心愿,嫣然一笑,明艳昳丽的眉眼,仿佛流转着光华。
便是程渊这个不能近女色的太监,面对她这倾城一笑,也不由得心神一晃。
白嫩玲珑的耳垂,近在眼前,似在诱人吮吻。他舔舔唇,声音暗哑地道:“朕明日还要早朝,早些安寝吧。”
缕缕幽香,萦绕在鼻尖。程渊的神智变得朦胧起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柒月看着熟睡的男人,弯了弯唇,在他形状好看的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低声道:“慕云琤,见韩家人的事,全都拜托你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第二日下朝后,程渊就去御书房见了慕云璟,说:“韩霁月昨晚说,近日想宣召韩老夫人和韩大少夫人进宫。”
“为何?”慕云璟“啪”地一声搁下御笔,眼神警觉地盯着自己的弟弟,“她为何突然提这样一个要求?”
“大概是想家人了吧。”程渊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有些厌烦地说,“你自己娶的女人,自己去哄。昨晚哭得眼泪鼻涕齐流,害我觉都没睡好。今晚你自己去玉华宫吧。”
慕云璟沉下脸,不悦地道:“她在宫里锦衣玉食,享尽风光荣宠,还手握六宫大权,成天耀武扬威,盛气凌人,有什么可哭的,真是大小姐脾气!”
跟在宫里吃尽苦头,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乔夕夕相比,韩霁月真是太娇气,太不懂事了。
“你的女人,我哪里知道?”程渊冷嗤一声,“再大小姐脾气,也是你自己招惹的人家。如果哄不好,让韩家人知道了,还以为她在宫里受了委屈。韩雍极疼爱这个宝贝孙女,万一让那老匹夫瞧出点什么苗头,将来要对付镇国公府更难了。”
慕云璟想了想,这宫里肯定有韩家的眼线。不答应韩霁月的要求,她一旦闹腾起来,确实让人头疼。
罢了,就让她跟韩家人见一面。一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女人爱慕虚荣,朕便答应了她,宣韩老夫人进宫觐见。既然封了她贵妃,就让她在韩家人面前显摆显摆。”慕云璟拿起御案上的一本奏折,递给程渊,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这封军报你看一下。辽东建州三卫叛乱,朕想让你做监军,领军前去辽东平乱。”
程渊接过那本折子,淡淡扫了一眼,是辽东指挥使司的奏呈。
在京城待得太久了,他也想去外面看看。
但是,离开了皇宫,不能和韩霁月共睡一榻,他的不寐之症会不会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程渊脸色沉了下来。
他今日参加了大朝会,戴的是人皮面具。不,应该说,除非扮演慕云璟,他脸上都要戴这副假面具。很少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目。
这段时间,见他本人的脸,见得最多的,反而是韩霁月。只可惜,她完全分不出他和慕云璟,还以为这么多天,跟自己同床共枕的,是她爱慕的皇帝夫君。
去辽东之前,要不要告诉韩霁月真相?她是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无耻,狠狠扇他的耳光,还是会哭哭啼啼,羞辱难当,寻死觅活呢?
程渊的表情,在那张假面下阴晴不定,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