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绵握着那半个窝头,心里酸涩险些掉下眼泪。
“王三凤又打你了?”
“没事的,姐。她打就让她打呗,等我长大了我就不怕她了。”
安平乐呵一笑,手却推着安绵。“姐,你赶紧吃吧!好起来以后可别寻死了。”
“你放心,姐不会再寻死了。”
安绵摸了摸安平的脑袋,没有矫情,直接把他省下来的半个窝窝头吃掉。
嘴里咬着窝窝头,眼睛看向受伤的腿。
安绵心里也有些急,她必须要快点好起来,越快越好。
次日一早,安青山来看她。
这个沧桑的男人昨日卖箩筐挣了几十文,为了省下两个铜板的车钱,硬生生从镇子上一路走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早起就听见他和王三凤争吵,就为了想再给安绵抓几副药。王三凤不同意,于是抢走了全部的钱。
安青山见到女儿消瘦的脸心里也不好过。
“绵丫头,你今日的腿怎么样,有好些了吗?”
安绵心中叹息,这个男人太老实被王三凤拿捏的死死的。可惜目前安家这种状况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务之急她得先养好伤。
“爹,我好多了。我想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在床上待久了,她想出去透透气,安青山点点头便将安绵挪到了院子里。
谁知安绵前脚踏入院子,后脚安家那几根芦草围成的院栏旁就有不少妇女在探头探脑地张望。
小山村民风开放没那么严谨,略有个风情艳事便传得无人不知。安家这样的事,足够他们嚼上很久的舌根了。
“哎呦,就是她,和李家那小子私奔了!我要是她都没脸见人了……”
“我说是这丫头仗着长得好,小小年纪心思就野了,那小脸蛋,村里有几个小子不惦记着。”
“这名声毁了,她将来可怎么嫁的出去哟!”
顶着私奔未遂的人设,安绵名声扫地。安青山听不下去,他不会吵架,转头干脆拿起水桶出门挑水算了。
推开门安青山瞪了一眼院子边的妇女,水桶一甩大踏步走人。
妇女们在他身后一个个捂着嘴低低嘲笑,笑声引得王三凤恼火。她倒不是为了安绵叫屈,而是觉得那些碎嘴婆子说的对。
安绵名声没了,是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就没有彩礼,她的儿子将来还怎么娶亲。
王三凤一想心里就恨得要死,抱着孩子走到安绵身边咬牙切齿骂道:“做下丑事还有脸抛头露面,贱皮子真是不害臊。”
“晒太阳又不花银子,娘不会这么小气吧。”
“你这死蹄子睡了两天敢和老娘我叫板了,啊?我看你是皮痒了又想讨打不成,仔细我撕了你的嘴。”
“你不怕她们说你这后娘歹毒,你就试试!再说了,事不过三,你要再敢打我你会后悔的!”
自从昨天晚上安绵见到安平脸上的巴掌印,她对王三凤的厌恶便达到了顶点!
此刻翘着伤腿大咧咧的坐在院子里,丝毫不理王三凤的嘲讽。
王三凤气了个仰倒。
偏门外有个耳朵灵的媳妇掀开了安家的院门笑道:“三凤啊,你平日里那么厉害,没想到你家这大丫头比你还烈性呢?我看八成就是你平时总打孩子这才把她给打跑的!”
“她都敢私奔,依我说这丫头厉害着呢,我看三凤也辖制不住她,往后安家可有热闹瞧了!”
“……”
说话间,安绵的祖母正从隔壁的一户院子走过来,她听了这些话抄起一根棍子驱赶着围在院子外的人,一面出言呵斥。
“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家去。一个个是吃饱了没事干啊,趴人家墙头,要不要脸啊!”
看热闹的人一窝蜂散去。
却听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安老太心知这是出事了,赶紧推开门进去,一眼瞧见王三凤举着一只血淋淋的手,她连忙走过去。
却见安绵握着一把染着血迹的剪子,目光轻蔑的瞧着她后娘。
“我说过,你再动手打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安老太一听就知道是王三凤先动的手,当下冷着脸也不说话。
王三凤早在一旁哭骂不止。“啊,你这天杀的小畜生。你还真敢给你娘动剪子啊你。啊呀,可疼死我的手了。”
原来她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心里本就有气,想这丫头看着窝囊,转眼连私奔的事都敢做。
如今她又敢和自己顶嘴,要是再不服管不给她点厉害瞧瞧,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一时火大,思来想去还是得打服她,没个惧怕的怎么能行?
于是王三凤抡圆了膀子照旧一巴掌甩下去,万没想到安绵这死丫头突然就从怀里摸出一把剪子戳上来。
剧痛袭来,王三凤嗷呜一嗓子吓的安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唬的还不会走的小孩都能迈开小短腿战战兢兢的往奶奶身上扑。
安老太关上院门,抱着孩子摇头连叹:“家门不幸啊!”
鲜血顺着手腕染红了王三凤的衣袖,疼的她直哆嗦。
她可从来没吃过这种亏,当下急痛难忍,咬着牙恶狠狠说道:“贱蹄子,你敢和我动剪子?我今天饶不了你,非要活撕了你不成!”
安绵摇了摇手里的剪子再次对准王三凤,眼中全是厌恶。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不敢的。你若以后再敢动手打我一下,你不妨试试我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偏就是这一双眼睛,盯的王三凤心里发毛。
这丫头变了!
从前自己说东她不敢说西,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如今哪里来的这不要命的气势。
难道说真是死了一回,就不服管了?
狼打架,谁气势足敢豁的出去,谁就能赢。
安绵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名声扫地,敢私奔自杀,自然敢拿剪子扎她。
豁得出去,才能为自己一步步争夺生存的空间。
本来她就和王三凤势不两立,和平相处是不可能的。在安家,她和王三凤早晚只能留一个。与其被王三凤捏圆搓扁,干脆硬刚。
两人互相盯着彼此。
自这一剪子,王三凤头一回发怵,狠话也说不出来了,生怕这丫头真干出来什么不要命的狠事。
手疼的厉害,王三凤就地抓了一把草灰敷上止了血,口中虽然骂着身子却微微后退,
此时院门再次被推开,安青山挑着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