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安家,李村长老远就听见里面闹成一团。
安家大门敞开,一众妇孺坐在地上。不少凑热闹的村民都挤在在安家周围,甚至端着饭碗也要过来看戏。
李村长走上前,抬眼扫了扫这一家子狼藉,“发生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他说着话,心里也没底,生怕是安家人耍无赖逼着自己出面,让儿子娶了他家的丫头。
他想着也就忍不住看了几眼安绵,不瞧便罢,一看越发嫌弃。这丫头蓬头垢面和王三凤撕扯的那个样子,活脱脱一个泼妇。
王三凤脸上也好不到哪去,满脸的指甲血痕,头发还不知道被谁扯秃了一块。
如今这么多人围着,她身子一躺,立刻扑地大哭。
“哎呀,大家伙儿可要给我评评理啊。我们家出了个祸害,这闺女都想要娘的命呀!你们看看我的手,就是被这死丫头用剪子扎得。这一对小畜生都敢打我,我不活了啊……”
王三凤撒泼打滚,举着她那受伤的手晃在众人眼前卖惨。
村里有小媳妇看了噗嗤一笑。
“奇了怪,杀鸡的倒让鸡啄了眼。”
“安家向来是王三凤厉害,眼下也没想到安家大丫头也是个烈性的。”
“安家丫头不烈性,能去跳崖?”
有小媳妇多嘴,这话一出连带着李村长也被人看笑话。村民们嘻嘻哈哈,李村长眼风一扫那多话的小媳妇,轻咳一声。
“好了好了,丫头不懂事,好好教育教育。安青山还能不管吗,就值得一家子老小都打起来。”
院子角,安老太太被众人搀扶着起身,她双眼通红盯着王三凤,一手指着自己的头。
“你只说你自己,你不是也敢和你婆婆动手。”
“那也是你老先不讲道理,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老说出来,刚好也叫大家听听。”王三凤一抹鼻涕,翻个身子爬起来就叫唤。
李村长听的头大。
“大家都知道,安家早分了家,论理这老太太也是不归我们管的。凭什么现在又要我来养活她。我多说一句他们一家子就打我。”
王三凤双手一拍指着安老太,安老太气得头昏脑胀。
“谁说要你养活了,谁说的?不就是我儿子叫我吃顿饭,你叫唤什么。再说了,我养的这么大的儿子,难道他能当我死了吗?”
安青山从没见过他娘气的这么狠,说过这么重的话,他带着哭腔惊讶的看着自己老娘,王三凤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扯到一边,继续和安老太对峙。
“老太太,你要和我们过,我没什么不乐意的,可是你老不能藏私啊。当年分家后二房的东西,你凭什么都留给平儿,半分也不给我满儿。
都是你的孙子,你偏心成这样,没这个理。”
“怎么没这个理,他没娘就是理!”
安老太丝毫不退缩。
王三凤一愣,立刻大叫。“什么叫平儿没娘,我难道不是他的娘。”
“你摸着你的良心,这么多年,你怎么虐待俩孩子的,我都看在眼里。你哪点是做娘的,你好意思说。”
安老太掷地有声,说到最后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她心痛如绞的看着一对孩子。安绵低着头,安平的眼睛也红红的。
“安青山,你听听你娘说的什么话。老太太说这话是丧良心啊!这么污蔑我,我不如去死好了!”
王三凤见老太太丝毫不给自己留脸面,转头就去撞墙。众人一阵惊呼,拦人的拦人,劝和的劝和。
安青山的脑袋简直要沉到地缝里。
李村长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越发瞧不起他。
安家这一家子,窝囊的窝囊,霸道的霸道,不知廉耻的也有,总之没一个是好的。
他面带不屑,神情模样全被安绵瞧在眼里。
安平年纪毕竟还小,一时间害怕的抱紧安绵。安绵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努力的调取从前原主的记忆。
原来安绵亲娘还没死的时候,安家并没有分家。那个时候家里也没有这么拮据。
他们原是富贵人家,祖上是在玉华县做生意的,后来家道中落,到了安绵爷爷这一辈子,安家只能回到金宝村。
安老太爷为人乐善好施,渐渐在村里立住了脚跟。
夫妻俩生了两儿一女,日子过的平凡安乐。后来安家老太爷给大儿子安青山说了一门亲事,便是安绵的亲娘,姓郑,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
安青山成婚不久,老太爷生了病,为了给他治病,安家卖了几亩田地。
老太爷死后,安家大姑娘嫁到了镇子上,彼时安家二郎方才十几岁。
安家的日子也没有从前那么好过,后来安绵的亲娘生下安平难产而死,安家再一次陷入危机。
安老太想再给大儿子续个弦,可是安青山死活不同意。安老太便说,两个孩子都还小,没娘的孩子可怜。
安青山这才点头同意续弦。
数数手里的钱,去掉二儿子和孙子安平将来娶亲的花销,安家只剩五两银子了。
安老太咬着牙,四处说亲。
可惜这会儿的安家好多人看不上,一直等了几年媒婆才说了王三凤来。
安老太怪自己没细打听,等王三凤嫁进来,才知道这是个名声烂透了的破落户。然而肠子悔青了也没有办法,人已经进了门。
进门没多久王三凤就要分家。安家天天吵的不可开交,安老太是个斯文性子,没办法只好带着二儿子另过。
家中财物一分两半,宅基却有三块,当初卖了一块给隔壁的柳家人。
另一块在柳家旁边,原本柳家人也要买去的,可是后来柳家当家人死了。这块宅基地就空了下来,依旧是一块空地。
两家分了家,王三凤死皮赖脸的不给屋子,非说要把那块空宅基地给二房。安老太没地方住,气的险些死过去。
十七岁的安家二郎一赌气便拉着老母另盖房子。
房子盖好,安二郎便说他要出门闯闯,没想到一去无回,闯了个尸骨无存。
安老太一下病倒,无论安青山怎么接她过去,她都死活不愿意离开那屋子。如今老太太一个人都过了六七年了。
二房早绝了后,眼下王三凤拿捏安青山,在安家耀武扬威,这一出摆明了盘算着老太太手里存的两份娶亲银子。
安绵理清来龙去脉,心里也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