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怎么是你?”
安绵看清花圃前的小身影,原来是朱家的长女,朱招娣。
这小丫头如今和她娘日日摆摊卖兔肉夹馍,生意好的很。不想这日竟然会在自己的小院子替自己浇花。
安绵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招娣也笑,“我娘有身子了,没去卖馍,让我姥姥和舅舅接了生意。”
“你娘有身子啦,那可真要恭喜她了。不过,你怎么会记得我的花儿要浇水呢,这事,连平儿都不记得了。”
安绵走到珠兰面前,见小花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心知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定是这个小姑娘在忙。
招娣瞅着花儿含笑。
“今年夏天,我闻见你院子的花香,觉得实在好闻。不忍心让这花就这样谢了。”
“你很喜欢香?”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香的。”
安绵瞅了这姑娘一眼,见她边说边笑,眼神温柔的盯着花儿。
她一直想着要怎么安排这个小姑娘,平儿上学堂的时候,这丫头就很羡慕。春杏儿学刺绣的时候,这丫头眼里的渴望,安绵通通知道。
前段日子安记制衣厂建起来的时候,要招女工,这丫头站在远处,眼中的羡慕又要溢出来了。
如今正缺一个制香的小丫头,最好知根知底,要心思细腻喜爱花草,对香气敏感。这个小丫头算是全符合。
安绵拉着她去了一趟朱家,朱全媳妇正在喂兔子,见到安绵连忙洗了手让她进屋。
“哎呦,绵丫头来了,招娣快别傻站着,赶紧给你姐姐倒茶。”
“不用了,我来是和婶子说个事。”安绵拉过招娣,对着朱全媳妇说道。“我身边缺个调香助理,我想让招娣跟在我身边,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同意?”
朱全媳妇一愣,随后大喜,她看了看发呆的招娣,一把拉过她将她按在地上。
“呀,绵丫头要收你做徒弟,你快,快跪下叫师父!”
师父?
助理怎么就变徒弟了。
安绵脑子一顿,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朱招娣因为过分欢喜,而面色通红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师……师父……”
安绵抽了抽嘴角,罢了,师父就是师父吧。
她也懒得解释,便轻轻点了一下头,对着朱全媳妇说道:“嗯……既然认作师父,那这孩子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了,我给她改个名字你不介意吧。”
朱氏干笑一声,“不,不介意。”
“那就叫芸香吧!朱芸香!”
安绵说罢,朱招娣咬着唇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安绵擦了擦她的眼泪,拉着她的手,与朱全媳妇说了几句转身要走。
又听见一声脆脆的呼喊。
“阿姐!”
门口一个小身影侧着头歪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她们。
正是五岁的朱望弟。
安绵深深叹了口气,指着她对着朱全媳妇说道:“她,我也收了。明年村学也建起来,让她去学堂念书。改个名吧,叫墨香!”
虽然有些近乎强制的要求,可是不知怎么看到那可怜的两张小脸,安绵就想这么做。
她说完也不理会朱全媳妇的诧异,自顾自的转身离开。却不知她此刻的背影已是两个小女孩儿毕生的信仰。
从此以后,安绵身边就跟着一个忠实的小跟班。
秋天一过,一连下了几场雨。
冷风刮得越发紧,村里修路的人们几乎都是缩着脖子出门,修路修了三个月,如今已见成效。
这多亏江县令的主意,各村只负责各自村前的一段路,由县衙的人丈量好。此事也惊动了周边地主乡绅,不少人踊跃捐银。
安绵抽着空子去看过那条路,无数人在路段上夯土。
可惜马上就要入冬,冬日不是雨,就是雪。
晴天时日少,修路不便。一冬闲下来,按照进度,估计明年开春,这条直通县城的路才能修好通行。
安绵心知,年前是不能走这条捷径了,当然她也等不得。
这几个月盛掌柜来了村子里,看过安记制衣厂,盛赞不已。这期间他又派人来问过好几次,生怕误了省府的货。
冬日天气难测,货品一旦有个什么就是巨大的损失。
所有人都盼着赶紧出货,早点交差。唯独安绵一再强调保质保量,到了十月底,总算等到安记制衣厂的皮子全部出货。
从玲珑坊来接货的人是李才发和春杏儿,并玲珑坊的几个伙计。安绵带着芸香,一直守在安记制衣厂的库房里。
李才发手脚不停,一面检查皮子的品相,一面吩咐伙计把每一件皮货登记装车。
“兔毛披风三五十件,毡帽三十件,护脖坎肩各三十件。一共一百二十五件,每件都是上品。”
他点着数,登记完东西,当着安绵的面又核对了一番。
“东家,咱们这批货来的真是时候,还有半个月就是给省府绣坊交货的日子了。人家的掌柜来人催货呢。”
他数完发现比预想的还多,“我看这数量比他们要的还多了四十件,怎么处理?”
“把品质最好的挑出来送货,剩下的一半留咱们自己的铺子也要用,另一半留着我送人。”
安绵说着,李才发手脚麻利的就跟着收拾。他先把要送省府的货装点起来,又把留给自家的铺子的货也挑出来。
如今还剩五套,安绵亲自接过去放在一边。
开始逐件分拣,将披风毡帽护脖坎肩捡出来一份,另用彩纸包了,用小木盒装好。随后递给春杏儿。
“这一整套要送给盛夫人,明日回盛衣坊的时候,记得交给你师父。”
“阿姐,你真好!”春杏儿捧着东西,心里感动。
安绵随手又递给她两套。
“这两份,你一会儿送回家。把其中一份毡帽和护脖给奶奶。再把另一个护脖和坎肩儿给你娘,你自己拿一件披风,留一件披风给我。”
安绵说着,春杏儿高兴地都要叫出来,但是碍着人多不敢声张,只好隐着心头的喜悦。
天知道她无数次偷偷看着这兔毛披风,心里想的要死,又知道这是供给贵人们用的,要赚银子的。
她哪敢张口。
可眼下安绵真把东西给她,她心里又有一些心虚。
“姐,真要给我啊,我也配穿这么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