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比图案,我预备让春杏儿上,你挑的那几个人针法的确不错,可是论灵气造诣,不如春杏儿。我已经让她在盛夫人那里特训了,只是我们还缺一幅好图。”
安绵说罢,李才发脸上的欣喜渐渐收敛,阴沉沉说道:
“整个玉华县,谁人不知论画工,当属四季阁的周牧云第一。实在无人能出其右。”
“那可不一定,天下没有永恒的宝座,咱们得找人。”
安绵狡黠一笑,拉着李才发就出了门。
玉华书院在落霞山的另一侧面,顺着石阶而上,一直爬到半山腰,就能看见隐藏在重峦叠嶂之下的古老书院。
书院前两扇大铁门,紧紧关闭。
从山脚下爬上来,两人累得气喘吁吁,这会儿歇在书院门口。
李才发擦了擦汗,仰头望着书院牌匾,不解道:“到玉华书院来作什么,难不成你要请这里的书生作画不成。”
安绵笑道:“你还记得当日给我们玲珑坊画传单贴画的那个书生吗?”
“你是说……当时在书斋的那两个书生?”
“是啊,书生清高,瞧不上我们商贾人家。可那两个书生却没有那样的矫情,依我看,将来必有造化。
尤其是那个写字的,叫……叫张世方!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书生,画儿画的极好,叫什么名字我却忘了。
这会儿只要找到那个张世方就能找到那画画的书生。”
安绵说完,李才发低头笑道:“难为你记得,我却是一点儿也没上心。既如此,我必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就是求也把那书生求来。”
“再过一刻,书院就散了学,咱们就候在这里。”
安绵回头张望,两人就这么等着。
耳听钟声敲响,书院大门缓缓打开,安绵和李才发立刻站在一边。不一会儿,书生们夹着书袋陆陆续续的往书院外面走。
有的匆忙前行目不暇视,有的看见安绵这样一个美貌女子等在门外,脸一红,呆住不动。
或是几个书生嬉笑低语,或是有想上来搭讪的,李才发便冷着脸挡住他们,那些书生们又只好懦懦后退。
只等的书生们陆陆续续渐渐走完,安绵一个一个张望也没看见那叫张世方的书生。
倒是遇见一个熟人。
“安……安绵,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柱生正和几个书生一并出院门,没想到一抬眼看见安绵候在院门外。
书生们本来诧异,又见李柱生认识这女子,一个个脸上带着几分戏谑。
“李兄真是好艳遇,家中已有贤妻,没想到这外面还有这样标志的小娘子等着。怎么不介绍与我们认识认识。”
李柱生并未解释,倒似默认一般,含着笑缓缓向安绵走来。
“呸……”
李才发早听见那些人的污言秽语,口中呸了一声。
“这样的也是书生,白玷污了书生这两个字,也糟蹋了这书院。”
“不必理他们就是。”安绵劝慰李才发几句。
又见李柱生走过来同自己打招呼,再看他身后几人形容猥琐,越发嫌恶,只侧过身不理。
李柱生含笑上前,三言两语竟想拉扯安绵。
“安绵妹妹,你既然来寻我又为什么不理我。难道还生我的气不成,你也知道我是个读书人,当年多有不得已。如今我这心里还是惦记你的……”
“去去去,你嘴里喷粪了吗,胡言乱语什么?东家来是找别人的,和你有什么干系。快到一边去,少来沾惹。”
李才发听他话说的恼人,哪容他如此,将他用力推到一边。李柱生脸上一红,面子上过不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才发,都是一个村的,我和她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还敢要我的强。安绵妹妹,你养的狗就这么对我吗?”
李柱生不让,反倒重新推回李才发一掌,两人争执,闹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安绵简直无语。
“李柱生,你有病就去治,有点得闲日子不过,非要来找茬是吗。他骂你两句怎么了,你忘了当初我揍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安绵,你忘了你有今日是谁的功劳了吗,镇上的铺子可是我卖给你的,你曾经可是说过非我不嫁的,你等到今日不就是为了我吗?”
李柱生突然一笑,看着安绵如今的光鲜,心里越发有几分扭曲。
而安绵见到他这般嘴脸就犯恶心,此人自恋无比,偏偏他就和狗皮膏药一般,实在不耐烦遇见他。
“别来沾边,有多远滚多远。”
安绵话说的如此不留情面,李柱生被她一激,瞬间恼羞成怒起来,此刻也不管不顾,心里的话儿不过脑子竟脱口而出。
“原来你还是这么恨我啊,都说因爱成恨,你次次对我欲拒还迎,还一直跟到玉华县,不就是想让我给个名分吗。
好,安绵,当年你为我私奔,是我欠你的。只恨我那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李柱生的心日月可鉴,如今当着我这么多位同僚的面。我便承诺,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回家休妻,八抬大轿娶你为妻,共叙前缘。”
他话说完,围观的人群一阵唏嘘,对着安绵指指点点起来,甚至有人调侃起安绵来。
李才发已经气的发抖,这厮故意在大庭广众前说出安绵曾与他私奔一事,就是故意给安绵泼脏水。
还假惺惺的想占便宜,他今日不打死这个畜生,他就不是金宝村的人。
上去一拳打在李柱生的面门上,李柱生哎呦一声跌倒,周围的书生们见两人打起来,立刻躲远。
李才发又趁机一脚踹在李柱生心窝上,还要再打,只听身后一声大喊,“发哥闪开,放着我来!”
一回头,安绵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粪舀冲过来,粪舀里摇晃着不明液体,李才发立刻一闪,那么金黄黄的一勺大粪临头就泼在李柱生的身上。
巨臭袭来,众人有抵不住的‘哇’一口就吐了出来。
李柱生这辈子哪受过这种羞辱,一面尖叫,一面呕吐。
“啊……安绵……呕……你这个贱人……”
安绵冷眼盯着他,“这是让你长长记性,没事少胡言乱语。谁和你私奔了,分明是你拐带少女不成,你要是再与我纠缠,口出狂言,下次可就不是泼大粪了。”
李柱生盯着安绵,眼神中的怨毒都要溢出来。
此刻众人看他有嘲笑的,也有嫌弃。他脸上的形容又太惨,于是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山下湖里跑去。
安绵提着粪舀,转回头冲门边一个抱着扁担,一个提着粪桶的书生龇牙一笑。
她缓步走过去将舀子放回书生们的粪桶里。
那两人早已看的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