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出来?”
“时间要到了,再不出来,就要算弃权了。”
众人七嘴八舌,安绵不由得握紧拳头,紧张的盯着房间的门。
就在时间要到的最后一刻,房门推开,人群中有人喊道:“出来了,出来了,快看看是什么样的!”
只见春杏儿迈着脚步,抱着一卷绣品缓缓从屋内走出来。
及至门外,把东西挂在安绵等人事先准备好的高台展架上,一卷长轴绣品徐徐铺展开来。
只听得周围一片吸气之声,众人凝望绣卷,只见上面完整的复刻了当日苏文画中之景,虽然尺寸内容略有调整,可亦绣出了画中之境。
山峦落日,气韵逸致高远。山顶之上一座古寺屹立,仿佛能听见钟声悠扬。
临远处的山腰上,葱郁之中藏着一座若隐若现的书院,细看之下似乎能看见书生抱书诵读。
而山脚下一片湖泊河流,河流上有一架小船,其中船头立着一名美女抱着一只兔子,又似乎正在遥望落日之景。
至此。
无人看不出这绣中的景色,正是玉华县引以为傲的‘玉华三绝’。
“这当真是绣出来的?”
好半响才似有人不敢相信这是针法所绣,众人无不惊呼。
“从未见过如此细腻的针法,况且此图……此图如此画意深厚,绝非凡品。”
“这玲珑坊是请哪位当世大家作的画,求来的这样一幅图不成?”
“哎,别说就是请当世画手,你只看看这绣品中的针法,意境,这位玲珑坊的小绣娘,如此功法前途不可限量,只怕要冠绝玉华了。”
“不知道这画到底是请何人所画,我定要找玲珑坊的人问问清楚,好好拜会一番。”
“依我说,还是这小绣娘不得了。”
众人七嘴八舌,渐渐引起轰动。
安绵听着谈论,心里得意,环视一圈周围,只看见方掌柜早就围在春杏儿的绣品旁边,不停称赞。
看罢绣品,他又转头仔细地打量着春杏儿一番,更是连连夸赞她日后造化非凡,最后才看了安绵一眼,两人目光对视。
方掌柜笑呵呵的冲着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安绵龇牙一笑,两人心领神会。
安绵知道,这绣品是被方掌柜看上了。
她转脸又瞧见周家的人和其余几家绣坊的掌柜,一个个惨白着脸,有人脸上满是愤恨,有人嫉妒,也有人不乏欣赏折服。
而这其中,却有一人神情淡泊,反而同方掌柜一般,走到春杏儿的绣品前,看了许久。
只听方掌柜笑道:“这位春小娘子,使用的针法见所未见,其针脚细腻几乎看不见。这绣中之画其意境……”
他笑了笑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牧云,“莫怪老朽话直,虽然周公子的那幅观雪图已是上上之作,可此图意境更高,气韵格局亦更甚两分。
再若比绣娘之功底,虽然各家绣娘的针法都是炉火纯青之境,但春小娘子的绣品杂而不乱,以针法悟画意,其造化更甚一层楼。”
只听方掌柜一开口点评几句,周围人顿时安静下来。
安绵虽然狐疑,却不知道为何这里的人如此尊崇于他。甚至于听他点评几句,便好似得到莫大荣耀一般。
引得众人看向春杏儿,眼中便都是一片热忱。
李才发偷偷告诉安绵,原来往来大比,甚少能有人得到方掌柜亲自点评,如此上心。
听闻这位方掌柜见识不凡,无论如何精美的绣品在他眼中都起不了波澜。传闻他背后东家尊贵无比。
可这次,他却一连点评两幅绣品,难免引起热议。
安绵拉着春杏儿拜谢了方掌柜,目光瞥见周牧云,两人同看那幅观雪图,神情都有些尴尬。
别人不知道,可是安绵却晓得画里的缘故,一时怪别扭的。
周牧云盯着两幅绣品,又把目光放在那船上抱着兔子的女子,那名女子不出意外的同样也是安绵。
这原是春杏儿的小小私心,临时改意,把安绵偷偷绣了上去。
安绵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两幅绣品上。
此时,方掌柜已经开始号令众人投票,这次投票不止原先的投票人,还包括了一些有些名气的文人骚客。
那边一群人又涌了过去,为了该投哪幅绣品而争论,其中争论最凶的便是玲珑坊和四季阁的两幅。
安绵没注意周牧云是几时离开的,这会见他手里拿了一幅画卷,冲着她轻笑又招了招手。
安绵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于是走了过去。
这一幕被李才发看见,他小心地拉住安绵。“东家小心些,他们四季阁的人都有些大病,不知道这周公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自会小心,你远处瞧着就好,我看看他要说什么。”
安绵说完,几步走到周牧云身边。
周牧云一直看着她,见她一身莲裙,姿容优雅步履从容的向自己走过来,而她身后,同样有人目光不移的瞧着他。
周牧云不由得低低笑了出来,那目光他再熟悉不过了。
都是求而不得的眷恋。
可是那人只是安绵的一个手下,而他,可是同她自幼订婚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啊。
若不是家中嫌弃她失德,嫌弃她是一个村姑,自己又怎么会错失明珠。
村姑,看着如此的安绵,周牧云心里全是苦涩,能有如此造诣的,又怎么会是区区村姑。
他突然恨起来,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更早一点遇见她。恨有人比他坦荡,明明当初知道安绵的身份,知道她与人私奔,自己竟又有些嫌弃。
更何况,如今越了解接触安绵,他就越发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向她飞去,尤其是他尝试挽回,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多余。
因为在他纠结的时候,安绵身边已有了他人。甚至那人身份地位,容貌学识比他还要好……
周牧云心里苦涩,连那样的天之骄子都比他还坦荡,不在乎那些过往,他却还在自我纠结。
可如今,连纠结都是奢望,他和安绵几乎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周牧云整个人都如同撕裂一般痛苦,谁都不知道他平静的面容下,心中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折磨和不甘。
安绵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听见他哑着嗓子问自己,“安姑娘,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那时我娘和我奶奶没有派人去你家退婚,你会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