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柜回过神,看了她一眼,随后一言不发的盯着安绵的嫁衣。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是他想吐槽。
就这件嫁衣,谁敢穿啊。不是个郡主公主之类的,谁能压得住。
他转头走到安绵身边,只说了一句:“你这绣法叫什么名字?”
安绵:“盘金绣!”
方掌柜点点头,走到台前看向众人。
“投票吧。”
这一轮比试下来,玲珑坊以技艺服人,安绵赢得不易,也出乎预料。
周夫人惨白着一张脸,她咬着牙,面容几乎扭曲,整个人扑到安绵跟前叫道:“不……我不能接受。我们周家的玉照红怎么能输呢?”
她歇斯底里的叫唤,方掌柜有些不耐烦。
“输了就是输了,论绣法,样式,绣工来看,玲珑坊赢得当之无愧。按照规矩,你们参赛的各家绣坊,往后什么东西不能卖就要看玲珑坊的意思了。
愿赌服输。”
方掌柜说完,其余几家绣坊也不敢辩驳。
彩云阁的云娘上前走到安绵的嫁衣旁,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看了看安绵身后的盛夫人。
“师姐,别来无恙。”
盛夫人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那云娘叹了口气,“闭关多年,这技艺还是不如师姐。”
一句话出,又是惊的满座哗然,原来盛夫人就是从前的林州第一绣袁娘子。
云娘认完师姐,又看向安绵。笑道:“安姑娘小小的年纪,就有这般造诣,实在是天纵之才,我们彩云阁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我家掌柜既然同你订了规矩,那么随时欢迎你去我铺子里指教。”
说罢,拉着彩云阁掌柜就要走。
安绵瘪了瘪嘴,看看盛夫人,心想这是人家师妹,也不好做的太难看,便没吱声。
可是早站在一旁的春杏儿却因为心疼姐姐说道:“你们一句愿赌服输就要走,可真是便宜。忘了月初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联起手来欺负我姐姐的吗。”
云娘听罢,身子一顿,甩了个眼神给彩云阁掌柜。
“还赌了什么?”
“我阿姐什么也不要,就要争一口气,你们输了的,要当众给我阿姐磕一个头,赔不是。”
春杏儿嚷完,各家绣房的掌柜东家都黑了脸。
“打人不打脸,真要下跪磕头,这几家绣坊还有什么脸在玉华县开门做生意了。”
有多管闲事的在底下多嘴一句。
可是立马人群中就有人回道:“笑话,赌得起输不起呀。今日要是那丫头输了,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磕,不磕,小爷我不是白来了。”
安绵扭头望过去,发现说话的是蒋晟,虽意外了些,亦好笑的冲着他摆了摆手。
有开头的就有跟风的,嚷着磕头的人越来越多,方掌柜站着不动,既不劝和也不发话。
场面有些尴尬,此时云娘淡淡看向自家掌柜,“嗑!”
彩云阁掌柜低着头,站了半天最后还是撩袍跪下,磕一个头就走。
这一幕彻底刺痛了周夫人,她破口大骂。
“我不服,是你们勾结,我是绝不会给你磕头的。”
“你不嗑,我嗑。”周牧云全程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到了安绵跟前,一样撩袍下跪,磕了一个头,磕完拉着他娘就要走。
“输了就输了,娘,咱们回家吧!”
“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你给她磕头算什么。”
周夫人气急,啪的就给了他一巴掌。
依旧指着周牧云大骂。
“牧云,你怎么连一个不知道哪钻出来的村姑都不如,天天只知道画什么破画,枉费周家的家业。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被你们周家带累……
带累啊!”
周夫人哭诉不已,周牧云当众下跪已是忍耻,此刻又被母亲这般数落,不禁握起拳头,掐着自己让自己冷静。
当初他是劝过母亲和奶奶,不要和玲珑坊为敌。可是他们不听,闹到现在,又成了他的错了。
退婚是她们,求和又是她们。全都是自作主张,谁问过一次,他的意愿了。
周牧云闭目抬头望天,眼中滚下泪来。
只觉得身心疲惫不堪,竟放下母亲,独自离去。
而周夫人此刻见儿子走了,又哭又骂,状若疯癫。她冲到安绵身边,李才发见状立刻护住安绵,却见她只是推开安绵,一把抓住安绵的绣品。
方掌柜急的不行,想要去抢,却又害怕更加刺激到她。于是哆嗦在她身边,死盯着嫁衣,躬着身子预备随时接住。
周夫人握紧嫁衣,看了看,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对着安绵大笑,口中嘲讽。
“安家的丫头,你看看你的嫁衣,绣的再好有什么用。你能穿的上吗,你这辈子再也没有穿上它的机会了。
你不过就是我家不要的弃妇,一个跟人私奔的贱货。
哈哈哈哈,贱货,你们不知道吧。这丫头本是我周家未过门的媳妇,可她却与人私奔,坏了名声。
我周家看不上这样的贱人,就把她退了婚。她绣的嫁衣,我看哪家姑娘会穿……
哈哈哈哈,你们谁敢穿!”
周夫人越说越高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泼了安绵好大一盆脏水,李才发气的双眼冒火要去打她,却被安绵拦住。
“你若动手,才显得我们理亏。”
“那……那就这么让她在这里胡说八道吗。”
李才发狠狠瞪着周夫人,台下,安青山,安老太,柳氏等人无不红着眼睛。尤其是安老太捂着嘴,生怕哭出声音来。
唯有安绵,脸上始终平静。
她走到周夫人面前,一把扯过她手里的嫁衣。方掌柜小心翼翼的接过去,立刻嘱咐人装到盒子里。生怕碰坏了一点。
而安绵则大声道:“周夫人你怎么不说,你和你们家周老夫人这段时间图谋我玲珑坊,逼婚不成,恼羞成怒。
输又输不起就在这里信口雌黄,胡乱造谣别人。”
周夫人十分不屑,她盯着安绵,恨得只想把她撕碎。要不是这丫头,她怎么可能吃这么大的亏。
如今输了场子,和儿子关系又不好,回到周家还要受那老太太的气。她怎么甘心,自然也要让安绵不痛快。
“我造谣?呵,你本来就是我周家的弃妇,否则你这个年纪怎么嫁不出去。就连从前和你私奔的那个书生也不要你,这满玉华县,谁敢娶你?”
“我敢!”
人群外,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