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夜之间,董家以及董党都成了过街老鼠。
朝廷上以齐国公、冯国公等人为首,检举揭发董寿及董司承兄弟的种种恶行。
各处衙门的登闻鼓几乎就没停过,成千上百人去状告董家侵吞民田、鱼肉百姓等罪。
不上三天,大大小小的案子竟有上万起。
“董寿为三朝老臣,竟然纵容家人朋党为祸至此,实在令朕心寒。”早朝之上皇上指着厚厚的一摞奏折说道,“这几日朕接到上百封奏章,大半都是言董家祸乱朝纲,败坏国法的恶行。看来朕真的是被蒙蔽已久啊!”
“陛下仁厚,何曾想到董寿那等道貌岸然,实则竟是个国蠹。”冯国公说道,“实则这么多年以来,多少人敢怒不敢言,只因董寿善于矫饰,又诡计多端。
臣等每每想要揭发,却自愧力量不足,手段不够。所以错不在陛下,还望陛下千万不要自责。”
“温爱卿,方才众人上奏的几桩大案,就由你着手去查清吧!总要先弄出个头绪来才好,大罪名定了,其他小的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皇上对温遇之说。
“臣领旨。”温遇之表面上是皇后提拔的,可众人都知道,他们温家人实则是皇上的心腹。
因此由他来主审没有人有意见。
这时朱辉颤巍巍从队列中走出,高举笏板跪下说道:“启奏陛下,臣这里有一桩陈年冤案,还请陛下做主!”
“朱大人年事已高,站起来回话就好。”皇上命人将他扶起。
“容臣禀告完了再起身。”朱辉却执意跪着,“此事干系重大,事关国体,臣不敢有丝毫怠慢。”
“那就给朱大人垫一个软垫,让他细说。”皇上道。
一旁侍奉的太监连忙拿了个鹅绒的垫子过去,给朱大人垫在双膝之下。
“微臣今日要给十一年前蒙冤的沈贵妃鸣冤!”朱辉高声道,“当年她被皇后董氏诬陷,怀着皇嗣逃离宫中,最终不幸死于乱军之中。
董氏嫉妒成性,心思恶毒,罗织莫须有之罪名,使沈贵妃含冤于九泉之下。
同时被诬陷的还有禁军首领步月归将军,他忠心护主,不忍心龙裔有失,舍生忘死护送沈贵妃出宫,却被董氏诬陷为奸夫。沈步两家也因此被株连,无一活口。”
朱辉苍老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上,如同一口老钟,每响一声都勾起一片唏嘘。
“朱大人,你说的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当事人都不在了,要如何翻案呢?”有人提出了疑问。
其实当初沈贵妃出事大多数朝臣们心里都明镜似的,她是被皇后诬陷的。可是董家一手遮天,就算有人提出异议,可很快也被压了下去。
甚至遭到严厉打压,明显就是挟私报复。
如今这件事情过去太久了,知情的人几乎都不在了。
除非皇后亲口承认,可是她又怎么会出卖自己?
“朱辉,你说沈氏冤枉,你可有人证物证吗?”皇上开口问道。
“臣有!”朱辉底气十足地答道。
“什么?!”文武百官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都知道朱辉一向刚正不阿,当初他担任左拾遗,就是因为上书言沈贵妃之事可疑,不久被贬到了浔阳。
后来辗转了很多年才又重回京城。
朱辉当初是没有证据的,他只是提出了质疑,如何现在又有了证据呢?
众人不禁大感好奇。
“还是三年多以前,有一位妇人带着个七岁孩子来到了微臣家中,她请求我不要追究因禹凤臣一案被牵连羁押的宫诩,早早将他放了。
宫诩并未直接参与禹凤臣一案,虽有些连带责任,却也不是不能开脱。
我问她是不是找错了人,只要知道我朱辉的,就应该知道我铁面判官的名号。
宫诩的事我还未及详查,到时候一定会秉公办理,有罪没罪自有国法,不是她一个妇人能够干涉的。
况且极有可能因为她的缘故,宫家还涉嫌贿赂公行,宫诩也会罪加一等。
可那妇人却说,她并不是为自己,甚至也不是为了宫诩和宫家。
我便问她那是为了什么?她说是为了大周朝的江山社稷。
我笑她故弄玄虚,胡说八道,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她却问我还记不记得沈贵妃?我便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知道我当年曾为沈贵妃鸣冤,所以才来找我。
她又隔窗指了指那个站在窗外的小男孩儿,说那孩子就是沈贵妃在逃亡路上生下来的龙裔。”
朱辉说到这里,满朝文武全都惊掉了下巴,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
说沈贵妃蒙冤不奇怪,可说她生的孩子如今还活着,这却叫人难以置信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沈贵妃所生的那个孩子也死于乱军之中了。
而且以皇后的手段是断断不可能斩草不除根的。
“朱大人,你说的这个妇人难道是……是温……”齐国公从朱辉的话里猜出他说的人是谁了。
“没错,这个妇人就是如今的温贵人,”朱辉答道,“那个孩子就是宫长安。”
朝臣们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面面相觑,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温贵人当年在半路上与逃亡的沈贵妃相遇,二人同时在破庙产子。文贵人大义,用自己的亲生子与龙裔调换,所以死在乱军之中的并不是皇子,而是宫家的孩子。”朱辉说道,“当年沈贵妃身边的总管太监尉福也在,皇上可以宣他进殿回话。”
“宣尉福!”
“宣尉福!”
“宣尉福,”
传旨的声音一道道传了出去,尉福理了理衣襟,端正了神色,走进大殿。
“这……这不是张妈吗?!”认得张妈的大臣们几乎跳起来。
“奴才尉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尉福跪下身,娴熟地行礼。
“你真的是尉福吗?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看着他问。
尉福便把当年的情形一一说了出来:“奴才可以验明正身,这么多年为了掩人耳目,奴才男扮女装,一直陪在少主的身边。这是沈贵妃当年留下的血书,只是她原以为皇子也会在劫难逃。而温贵人大义,和奴才商量着悄悄调换了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