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宴琼华宴,总不能是一堆人吃酒吧,公主娘娘是女眷,也不能来男客这边啊,再者她虽说被皇兄宠着,但是这个时候,便是圣上沉迷仙丹不可自拔也绝不会让她接见乡试前十江南才子的。
但是太子燕琼有这个资格。
不过贵人多迟,是不会准时到的,他们一般要隆重登场的。
京都琼华宴宴席一点不输应天府琼华宴,甚至更生趣味儿。
程朝看着侍女端着盘子来来往往,目不暇接,“这是什么情况?公主娘娘的主意吗?”
庄策到底是左相之子,左相也到底是百官之首、诸位皇子恩师,早就知晓公主娘娘办琼华宴的所有流程,庄策慢悠悠地看了程朝一眼,“玉章,你想听啊?我知道啊。”
程朝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废话,他不想听他问什么的?这个庄策!就知道仗着权势戏弄人!程朝作势要去抓他,庄策急急躲过,抱臂昂首,程朝想,的确是权贵之子的气派,就跟他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不一样,在公主娘娘这里都行事猖狂,目中无人,实在是酷!
“公主娘娘早有新意,她便要圣上夸赞于她,门下幕僚纷纷献计,公主娘娘最终采纳了一个姓陈的幕僚的计策,宴席不同以往——”庄策又抬了抬下巴,傲慢得像是这里的主人,连公主娘娘都不曾放在眼中,“分男席女席,自个儿想吃什么就让候着的小侍给添什么,也避免了铺张浪费,想必很得宫里的圣上欢心吧,毕竟如今实在不是太平天下,乃多事之秋,旱灾水涝,这些都是要白花花银子的,能节省一点是一点吧。”
庄策忽然凑到程朝耳边,轻声道:“圣上也不想天下臣民知晓,他国库没有银子了吧。”他语气轻松、漫不经心,像在和程朝聊天或者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程朝恍惚着想起从前,庄策问他国子学课业是什么的时候也是这个神情、这个语气,他抬头,庄策黑沉沉的眼眸也盯着他,连嘴角勾起的冷笑弧度都一摸一样。
程朝移开视线,一言不发,心中却惊诧,庄策甚至连陈姓幕僚献策都知晓啊……
南青和叶淳还傻乎乎地夸庄策,“庄策你消息太灵通了吧,那下次国子学什么时候放假你知晓吗?”南青兴奋道,“算了,我还是比较关心柔儿,庄策你觉得柔儿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嘀嘀咕咕,“我要弄璋之喜还是弄瓦之喜啊……愁——”
庄策傻子一样瞥他一眼,默默远离了些,一个脑子里只有女人的人,跟他说什么?浪费时辰!
脑子里有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女人。
成大事者怎可倾心一人?当无情无义。
谢优云不管他们之间的暗潮涌流,同样目不暇接,甚至更甚,他伸着头越过程朝去看侍女端着的鲈鱼,兴奋地大叫:“朝哥朝哥,是鲈鱼!看着很鲜美的!”
江漓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都懒得嘲讽他,跟许典对视一眼,许典皱眉道:“谢优云!你怎么这么馋?福全斋的鲈鱼没吃够?”
齐黎宁轻笑拆台,“没见过他点鲈鱼啊。”
谢优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齐黎宁,好像在看一个负心汉,着实让齐黎宁一阵恶寒,裹了裹衣裳站到了程朝身旁。
程朝顺嘴回了句,“宁哥说得对啊,你从前的时候,每每国子学下学,我们大多都要去福全斋吃酒的,你如何点不了鲈鱼?你明明就是怕刺卡了喉咙而已,优云你何必又要鲈鱼了?”
江漓将手搭在程朝肩膀上,笑道:“他就是过过嘴瘾,鲈鱼没被你这个大饕餮吃食了算是鲈鱼的幸运了,谢优云你也当心点,若是真想一品鲈鱼滋味,大可剔刺时小心再小心,怎么我们都能吃、都没被卡着,只有你一人碰不了鲈鱼了?”
谢优云也不伤心欲绝地看着齐黎宁了,哼了一声就生闷气了,他这样程朝几人早就习惯了,根本不理他,任由他自己想通便是了。
程朝正在和叶淳、庄策说话,叶淳性格活泼,看见公主娘娘的府第的风景就兴奋地拉着程朝看,“朝哥儿,你瞧!我在应天府也未曾见到这样的美景,没成想京都公主娘娘府里竟有!”
程朝看过去,是公主娘娘花费数万两才建成的江南小景,洞型拱桥、竹林假山小亭,最美的不是这些,而是公主娘娘从江南引来的水聚成的小湖,对应着拱桥,水天一色,周边所有美景都印在了水里,水波荡漾的时候,美景也在晃动,就如同镜花水月,不知真假。
万希科普道:“那叫对景,朝哥儿,我们不比你自小生在京都,可否问一句,公主娘娘什么时候打造的?我着实好奇,应天府打造这如此有韵味的对景都实在难呢。”
程朝失神,那个小湖,多年前它还是小小池子,却能让小王爷溺水其中,多年后,他们从小少年长成了少年,而小池也变成小湖。
他喃喃道:“我五岁的时候,公主娘娘府邸就已是这般了……”
庄策面色冷淡,他也想起了曾经,盘着佛珠,冷冷开口,“池小而浅,湖大而深,若是今日,他也活不了了,跟随我亲生母亲去了吧。”
叶淳和万希一头雾水,程朝却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今日,小王爷碰上如今的庄策,如今的小湖,湖大而深,他便活不了了,跟随他议论的庄策的生母去了。
只是,如今的小湖、当年的小池,不止能让小王爷溺水,还能淹死五岁天真烂漫的庄策。
湖大而深,如渊。
庄策早已饮鸠止渴,不能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