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听了一愣,随之回了个苦笑,然后点了点头。
很久以后,听南才明白她的表情:发愣是从来没有人询问过能否去她家,都是横冲直撞,想去就去闹一番的,苦笑是她可以拒绝吗?
“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听南不知怎地就想了解她。
“我原名伊腾杏子,现在叫伊杏子,你没有听说过我么?人人喊打的日本女人?”左杏子自嘲。
也许是太久没有与外人聊天了,也许是无所谓了,也许是听南的和善,让伊杏子毫无保留地摊开了聊,再说在这县城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不知道呀,阿姨,我叫宋听南,我没什么时间出来的。”
伊杏子看着听南,认真地说:“那你还是少接触我,对你影响不好,别人都躲着我的。”
“你上过战场吗?欺压过中国人吗?”听南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伊杏子苦笑,“上战场?我这样的怎么可能,欺压中国人更不可能。我现在就是为自己年轻时候的无知任性买单,我一直很好奇神秘的东方,十八岁时不管国际局势,与未婚夫来到了中国,还没等我看一眼紫禁城,爬一次长城,我们就被管制了。”
“管制?是被关进监狱么?那时日本在中国不是有领事馆么?”
“日本领事们可没时间管我们这些小民众,他们忙着呢!我那未婚夫为了活命,把我献了出去。”伊杏子很平淡地说着她的过往,“我就成了一些中国官员的发泄物,中国胜利了,作践我;中国打输了,就在床上征服我。我无力反抗,因为我是日本人,得为自己祖国的错误买单,我活该!”
听南沉默了,她不知如何安慰左腾杏子,也无力为那些人辩解。
“也许我该去死了,可是我不甘心呀,中国就是这样的么?还有我那个未婚夫,我要活给他看!”伊杏子的眼神有些吓人。
两人沉默地走着,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破烂,时不时传来一阵臭气。
“你住在这边?一个人住吗?”
“不是。”
“你的爱人么?”
“不是爱人,胜过爱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大哥。”
“他也是日本人么?”
“不是,他是中国人,本地人,从战场上下来的。他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
“你与他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吗?”
“不是一家人,就他一个。他说他是罪人,不敢回去连累他的老婆孩子。”
上过战场,不应该是英雄么?怎么会是罪人?听南不明白。
一股更浓的臭味让听南却步,“姑娘,你就到这吧。”
“唔,你们怎么住在这废弃的公厕旁边?怎么受得了?”
伊杏子面不改色,“习惯了就好,这些气味挺好的,保护着我们,让我们安稳过日子。”
“杏子,咳咳……是你回来了么?你在与谁说话?别让人进来。”
“我知道了,大哥。”伊杏子扬声答应着,回头对听南说:“姑娘,今天谢谢你了,我就不请你进去了,你也快离开这里吧!”
听南点头,这气味真让人恶心,熏得头晕,她留下了鱼与豆腐。
离得很远后,听南的脑子才能正常运转,臭气熏天保护着他们?也是,谁愿意跑去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