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毓夏缓缓看向她,半晌后甩了甩手,“随你,你自己想吧。”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黎年,她不会给别人再次伤害她的机会,足够清醒也坚强。
“所以,你还喜欢着他是吗?”她终是问了一句。
黎年沉默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境元的脸,“我心里的确有他,但到底有多重我不清楚。”
“如果找到回家的办法,你会因为他留下来吗?”
黎年陡然一僵,神色浮现出几分痛苦,却不是因为纠结不舍。
而是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就连安稳的活着,都是一种不可求、不可怨的奢望。
江毓夏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你别告诉我,你会留下来?!”
“不会。”
黎年答得斩钉截铁,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真的很想活着,也很想回家……
江毓夏看着她,见她不像是说谎,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最好是真的,不然到时候我就算是拖也要把你拖回去。”
黎年眼底掠过一抹痛色,却是弯唇浅笑,“好。”
再次回到石洞中,两人眼尾都泛着红,就这么坐在暄和面前,谁也没有说话。
黎年目光温柔的定在暄和身上,水眸似乎带着太多的不舍,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老头儿,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了,你可要好好的。”
她在心里说着。
元家历代后人,皆为苍穹神瞳,可预知未来。
就在不久前,黎年第一次动用神瞳,去窥探所有人的未来。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看到了太多人的死亡,天地间她甚至找不到一个相识之人。
或者说唯她一人是活着的。
师兄师姐,砚州,夏铮,陆逍师兄,宗主,瑶瑶,俞飞尘,五宗宗主……
就连老头儿,毓夏,甚至境元,他们未来的结局都是死。
这才是压倒黎年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样麻木的活着,她宁可不要。
“年年?年年?”
江毓夏叫了黎年好几次,这人都是呆呆的,像是没听到一样。
黎年这才回过神来,转眸看向她 “嗯?怎么了?”
“你出什么神,一直盯着老头儿看,像是要哭了一样。”
黎年脸上表情僵了一下,她摇了摇头,“只是有点难过,老头儿这么高的修为没了。”
江毓夏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最起码把上古碎片拿回来了,你也不是启动神灯唯一的办法了。”
“至于老头儿的修为,我们再想想办法,会好的。”
“好。”
黎年长睫颤动几许,站了起来,匆匆找了个理由便出去了,她害怕自己会再次哭出来。
密室内。
玉华神色凝重的望着这一幕,境元一缕分身,几乎透明无色,脆弱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若不是他的灵力支撑,早就散去了。
分身如此,可想而知魔渊底下的情况有多激烈,早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境元微微睁开眼眸,“让我尽快恢复,否则黎儿会察觉。”
“恕我能力不够,黎年实力在我之上,我的秘术瞒不了她。”
玉华眉头紧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给我两个时辰,在这时间里你看好黎儿,莫要让她过来。”
境元一手覆在眼睛上,唇瓣苍白如纸,哪怕本体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依旧没发出一声痛吟。
“是。”
玉华静默片刻,转身出去了。
失去玉华灵力的支撑,境元倏的跪倒在地上 ,嘴角猛的喷出几口血来,眉毛骤然紧缩。
仿佛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透明的身体摇摇晃晃,却在最后一刻稳住了。
“境元,你必须撑住。”
他慢慢的闭上眼,薄唇泄出几个字来,他在告诫另一端的本体,那个即将要死去的本体。
此时魔渊中。
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整个魔渊都被无尽的力量所充斥着,一道神光划破长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自半空跌落,皆是狼狈的跪倒在地,境元冷白如玉的脸庞沾着少许鲜血。
风扬起他的乌发,骨节分明的手捂住心口处,境元抬眼望去,同样狼狈之人。
“你简直是疯了。”
噬空身体摇摇欲坠,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阴鸷的眸子泛着寒意,他怒而骂道。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
境元就像个不要命的疯子,自他下令开始屠杀世人,他便冲进了魔渊,与他交战至今。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境元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招招致命,眼里充满了疯狂和冰冷。
“无妨,封印你便足够了。”
境元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了,神力自满身伤口泄出,一点点扩散出去,归散于天地之间。
噬空脸色骤变,红色与戾气交织在一起在他眼中翻涌,整张脸冷得可怕。
“呵呵,你甘愿散尽神力,消泯于天地间,也要封印我?”
噬空周身黑气暴涨,一点点反灌入境元体内,他的唇色越来越白,绷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是,既然无法彻底消灭你,那我只能将你封印。”境元冷声道
噬空盯着他几秒,忽的仰天大笑,声音嘶哑疯狂,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若在任由下去,他最终只会再次被封印。
不!
他不甘心,已经沉寂了数千万年,无尽的黑暗和屈辱他受够了了。
境元与他皆是上古天地孕育而出,谁又比谁高贵。
凭谁规定,神便要高他一等,甚至他尚未见过光明,便被众神封印。
这一次他只能成功,若他败了,他也要将所有人拉入地狱。
“境元,这世间皆在我掌握之中,看看吧,看看你昔日的同门。”
他衣袖一挥,世间各地一片血色,境元凝视着堆骨成山的人间,无尽上古魔气充斥着,唯剩黑暗。
再接着,境元看到了已然被控制的五宗,失去反抗之力的人只能任凭魔气压制,控制。
以魔气凝出的长剑,横于万人脆弱的脖颈之上,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殒命。
境元指尖微微颤抖,眼底流露着一抹冰冷的悲痛,握着长剑的指骨用力到泛白。
“不,你把他们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