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那淡薄的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映在乔木小屋的木门上。
乔木坐在小屋前的台阶上,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温暖而安静。手里捧着一本书,黑发微微凌乱着,目光却是有些放空的,他读不进任何字,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才站起身来,却在见到来人之后彻底昏暗,清俊而哀伤。
齐夏看了看他,目光也不由得苦涩了一下,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已经二十三天了,该走了。”
乔木的衣角在风中摇摆了一下,然后偏过目光,齐夏看到他眼角有了泪光。
“好。”他轻声回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离开山城的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艰难。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告别,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大地上,温暖的光影在他脚下延展,像是铺成的一条金色道路。
要走到哪里去呢?
乔木不知道。
他在京市边上有一处房子,但一次都没有住过。不知道为什么要在那里买,明明回不去。
现在好像也不是回去的好时机。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别哭了。”齐夏叹了口气,“不让你一个人。”
乔木转过头来看他,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我没哭。”
他没那么脆弱,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就要流泪,而且,他哥又不在。
“没事,我确定一下。”
乔木最终没有回到自己的那处房产,在齐夏手里的一个海滨城市的酒店暂时站住了脚。
酒店临海,阳光透亮,乔木在院落的长椅上读海子的诗集。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他们临别的时候留过联系方式,但那个聊天框却一直都是空着的,没有一条消息传进来。
乔木觉得很有可能是手机坏了,他重新买了一部,挑了最好的,可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顾栩言没有回来。
他又骗自己。
乔木早该想到的,这个人总是这样。
可乔木又不忍心怪他,如果可以的话,顾栩言也舍不得离开。
可第一个十天他失了约,就再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一点惦念。
哥,我等不到下一个十年了……
顾栩言说很快就回来的那个下午,迟到了十年才来到他的身边。
而如今这个约定,却没有那么幸运可以兑现了。
一天,两天,三天,三十二天……五十七天……
乔木很想知道顾栩言的消息,很想去找他。
可是有一次车已经开到了高速上,眼见一旁道路上的惨烈车祸,他幡然醒悟过来。
如果自己现在去找顾栩言,不仅不能带他走,反而会陷他们坠入被动之地,祸事重演。
于是他驱车下了高速,身处在陌生城市的路边,伏在方向盘上痛哭。
重新放下,无异于再次剜心剖腹……
乔木讨厌顾栩言。
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顾栩言还是棋差一着,以至于刚回到京市就被严晴强行带走。当面折断了顾栩言电话卡,似乎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是永远都不可能达成和解的。
所有人都在逼他,公司的运转上出了极大的问题。也是直到现在,顾栩言才初步见识到了严晴的手段。
她对付的不止顾栩言一个人,而是针对包括云池简明微他们手下一众项目,尽管如此,却依然能和简家云家的长辈保持正常的友好往来。
顾栩言在严晴的安排之下再次被送出国,送到了严文意那边。
严晴给出的时间是无限期的,扣押护照与身份证,无限期地管制。
直到最后的事情安排好。
婚期定在了六月六日,选的是京中小权贵家的女儿。严晴不再苛求女方家的门第,他对顾栩言的要求已经放到了最低。
她自己明白,顾栩言一旦结了婚,即便再怎么抗拒,也不可能再随心所欲了。
——乔木也不会同意。
顾栩言有了婚约,乔木就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幸福的破坏者。
这个孩子是她养大的,她知道他的脾性,有了乔月儿的前车之鉴,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做出同样的无耻行径。
“阿言。”严文意看着他皱眉,“在英国这样加班是要把老板送上法庭的。”
顾栩言叹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继续盯着电脑,“这点自由都没有了是吗?”
“表哥。”
“你应该把我送回国,送到我妈妈身边,由她全权照顾,最好手脚都绑上绳索,一举一动都靠她牵动。”
“阿言……别说这样的气话。”严文意和严文起不同,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和那个私生子有什么牵扯的,不希望他走错路。“在我这里安心待上一段时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订婚的事,没有一个人告诉顾栩言。
现在他所有与外界的联系都是被切断的,当做犯人一样严防死守着。
手上可以用于工作联络的电脑唯一的联系软件也只有邮箱,其他的什么都用不了。
说好十天的,可是现在十个十天也要过去了。
可是严晴不知道,送他来这里,才是严晴做过的最为错误的选择。
严文意对他并没有设防,所以公司里的机密资料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能得到。这样的世家大族,没有一个是可以全然放在日光下审视的。万般清白的数字也不可能积郁成这样政商两界皆无可撼动的世家。
没有人动得了他们,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他们自己。
严家或许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千依百顺纵大的亲外甥,会有一天对他们拔刀相向。
顾栩言一直没有想过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总以为自己能够逃离,离开那些窒息的庇佑,和乔木过自由的日子,即便一辈子隐姓埋名他也认了。
可是没有人会放过他。
都在逼着顾栩言站到他们的对立面。
顾栩言并没有权限接触严家最核心的财务数据库,但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利用职务之便获取了公司服务器的后门入口,借助一款自行编写的程序,伪装成系统维护人员,同时悄无声息地复制了机密文件。
进度条在屏幕上缓缓移动。他知道,公司后台有自动审计程序,一旦数据转移超过20分钟就会触发警报。他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将文件打包成多个碎片包,藏入无数看似普通的项目文件夹中。
等到进度条走完的瞬间,他手腕一转,将整个文件压缩包嵌入一份无关紧要的市场报表里——那是公司高层从不会仔细查看的例行报告。
夜色浓如墨,窗外的风拍打着玻璃,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此时的他,已不是那个对严晴温顺体贴的青年,而是一个在黑暗中步步为营、寻找破绽的猎人。
严晴送他进修,可学成之后的顾栩言,第一个博弈的对象竟是自己的亲人。
他只希望乔木不要怪他,别怪他失约太久,再多一点时间,他用余生给乔木赔罪。
只要拿到了关键的东西,就不会有人能将他们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