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件爆发后，各国焦头烂额，天夏在我掌控之下好似台全速运转的列车，一头驶入既定的轨迹上。”
“老牌世家，老赵在临走前已经帮忙清理很多。”
“事实上，世家是把双刃剑，至少他们能够更精细，更高效率管控自己所在区域。于天夏而言，时间就是最重要之物，旭阳及星盟，惦记天夏这几座塔很久了。”
“我扶持新世家，大量攫取资源，制造更多强者，爆兵，接近疯狂的爆兵。”
“一旦陷入战争泥潭，教会盟友誓约绝不可信；旭阳狼子野心觊觎天夏久矣；与星盟仇怨自然不必多言。”
“他们三位平日纷争不断，这时绝不允许再有第四方崛起，天夏必须做好以一敌多的准备。”
“世家先家后国，必要时，或许可有家而无国。”
“你知道修仙门派吧，小说中那些修仙者大多占据灵脉，与世俗隔绝。普遍来说，凡人对修仙者的最大贡献，就是庞大人口能够提供更多优质传承者。”
“世家与其相似，却又不同。顶级世家一次探索灰界的效益，足够一群普通人奋斗一千年。”
“科技结合超凡的生育手段，令世家不必担心子嗣资质问题。那么所谓‘超凡者’‘世家’，在这个社会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过于膨胀的个体伟力，演变成以高境界，姓氏血脉，家族途径为主的超凡世家……他们甚至可以说是当代社会的‘修仙门派’，且更加不需要在乎普通民众的生死存亡。”
“所以我要将所有世家整合，再与天夏建立起紧密联系。”
“内部矛盾后置，关键时刻通过外部战争转移，将天夏真正打造成全民一心的国家。”
“曾经武者时代的历史遗留问题，好似一个又一个恶疮，隐藏在血肉之中，散布在皮囊之下。”
“以忍受一时阵痛，尝试将之剔除，这一直都是我所坚持的方向。”
……
周宸目光仍未有变化，“那你想的可真好，作为一时阵痛的牺牲品，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何卫国摇摇头。
场中山岳虚影终于彻底砸下，响彻天际的轰鸣终于缓缓消散。
周宸眯眼看向前方，手掌附于腰际。
“陆望北，陆浔。”
他忽然出声。
从天空中降落到地面不远的陆家哥俩沉默望来。
迎上周宸那双平静目光，二人的沉默此刻格外刺耳。
“该你们了。”
周宸平静说道。
陆浔微叹一声，陆望北不知作何感想。
双方隔空对视。
陆家哥俩最终调转方向，面向尘埃。
“陆家，坚定的赵党一派，你代表不了赵，你还反世家，人家确实进退两难。啧，他们两边不帮的是真尴尬啊，不等着被清算吗。”
何卫国感叹道，“各有难处吧，这哥俩……多傻俩孩子。”
他现在反而成那看戏的了。
陆望北向前拍出一掌，狂风吹散雾气与尘土，露出深坑中狼藉的战场。
地面完全深陷，一尊尊六境，伪六境尸骸残破不堪。
血液完全蒸发干净，不少肉身弱者，连骨头渣子都未能留下。
场中唯独先前状态最好的几尊六境，勉强存活。
有两人千疮百孔，半死不活，双目放空的躺着。
庆天光半跪在地，双臂不翼而飞，头发焦枯，血水从嘴角向下流淌，目光颤抖万分。
崔涯，崔先驱。
双目失焦，断裂一臂，血流如注，却仍存活。
他剧烈喘气，胸膛起伏，比起其他几位算是很可以了。
一共十尊六境围攻周宸，两尊六境围攻何卫国。
周宸这一剑将这些六境全包了进去。
半成品源器兵技能做到这个地步……应该算达到及格线了，不知强度能否比拟神种火力全开。
他瞥向一旁。
战局最开始，八尊世家六境，与周何六尊六境混战，互相死了三尊，重伤四尊。
陆家哥俩目前暂时没事。
还行，仔细算下来，这一仗……其实没有多惨烈嘛。
“何卫国……”
崔涯身为老牌先驱，是真有些东西的，看起来还有力战斗。
他神色复杂，看向何卫国，神色复杂难明。
“周宸……你……”
再望向远处那身似利刃的身影，想说些什么，话语却卡在喉中。
最后反而是周宸率先开口。
“我孤狼一个，游击战为主，慢慢蚕食，你们肯定受不了。”
“我知晓你们不是傻子，势必会选择以雷霆手段将我击杀，只是没想到这一战来的那么快。”
“我其实可以不过来的，派个人接收老狼尸体，派个人与你们谈判……怎样都更加安全些。但转念一想，这次光明正大碰面没成功，下次大概各种阴招就该全用上了，索性来见见吧。”
“果不其然，你们还是动手了。”
“立场不同，争论道理毫无意义。”
“老狼既死，是非对错我已无心解释。”
“既然这样……自裁者，我会为你们家族留个体面。”
周宸声音平静。
静静站在原地，即便体内力量仍没有恢复多少……这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攻击，抽干了他的精气神。
实战空间，濒死劈完后换个同归于尽，他第一次在现世中承受后果。
胸前紫晶吊坠散发精神波动，不断填补他那干涸的兵势长河，反正表面看起来……他好似还能再照一次山河。
陆浔哥俩听到话语后停下脚步，默默看向那数尊六境。
场中还有战力的，崔涯为首，世家之人四尊六境，一尊重伤勉强可战。
加在一起，总共五人，算是明确的“敌人”。
沉默无言的氛围笼罩整个战场。
噗呲……噗呲……
两道声音先后完成。
真有两尊六境选择自杀。
眼下还剩三人。
“自裁？”
崔涯扫过那两具倒下的尸体，他咧嘴而笑，“你在羞辱我吗？你在羞辱一尊先驱？”
周宸平静与其对视，“现在想起自己是先驱了么，你到底算天夏先驱，还是崔家先驱？”
崔涯嘴唇嗫嚅，最后释然一笑，“输了，怨不得人。罢了，不逞口舌之利，来吧，杀了我，以你这持剑人的名义。”
周宸稍加思忖，迈步向前。
在场中残余众人注视下，就如同一位普通人般，一步一步，顺带从地上捡起一柄不知是谁的断刃。
上千米路程，走过好一阵子，来到对方身前。
二十米……
“真年轻啊，比所有人都年轻。”崔涯感叹。
十米……
“这么近距离，不试试直接将我击杀吗，释放完全部力量的我，或许此刻只剩下空壳呢。”周宸平静向前。
五米……
三米……
直至他举起剑，崔涯仍未动弹。
噗呲声后，利刃刺入心口。
最基础的斩兵式刺破血肉，搅碎生机。
崔涯瞳孔微颤，呼吸放缓了几分。
他慢慢抬起手掌，用力握住剑身，看向身前。
周宸集中精神，竖起耳朵。
这位天夏先驱，最后也没说些什么，只是笑笑。
任由生机完全流逝，彻底消散。
握住剑身的手随即无力垂落。
周宸转过身来。
何卫国手握拐杖，挺立的站在战场边缘凝望这里。
从左掌开始，紊乱的波动化作粒子，一点点纷飞，消散空中。
周宸视线从他们身上掠过，出神般望向天空。
战斗不觉时间流逝，足足两日已过。
一缕晨曦从地平线升起，照拂到这片惨烈的大地上。
“老师……”
胡茹歌轻声开口，被何卫国摇头打断。
他低下头，左臂已经全部被分解完毕。
“记得我的话了吗。”他问道。
“记得。”
“去吧，去迎接新天夏。”何卫国笑笑，就像普普通通的垂朽老者。
胡茹歌等人迟疑迈步，却不住频繁回望。
迎着朝阳，何卫国仅剩的右臂亦开始分解，视线越发模糊。
“啊。”
他保持着笑容。
一场战火席卷后的土地遍布余烬，焦褐与猩红的土壤仿佛诉说起昔日辉煌的谢幕。
依稀可透过残留的片片飞灰，看到那些穿梭于光影的身姿，最后视线定格在那沐浴黎明的青年。
在一场大新与旧的碰撞中，余烬武者完成了他的使命。
荣光归于历史，历史归于人民。
那么接下来，该由兵主引领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