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禁闭时限已到，次日为皇后请安之时凝霜就瞧见了她的身影。
相比之前的张扬明媚，秦夫人如今反而更加内敛，一颦一笑甚是优雅，倒让人惊叹于她的蜕变。
沈皇后见了，只说了几句：“多日不见，秦夫人像变了个人。”
“禁闭期间臣妾已诚心悔过。”秦夫人微微施礼，“以往有得罪姐妹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下首的凝霜轻喝一杯茶。
这秦夫人不会以为自己随便道歉几句，就能够让大家原谅她的错处吧？
请安也没什么好请的，在皇后宫里喝完一杯清新淡茶众人便各自回宫。
刚踏出凤仪宫，凝霜就被人叫住。
“莲嫔妹妹。”
那人声音温雅，凝霜转头看去，竟是秦夫人。
她的脸上立即挂上笑容，朝秦夫人行礼：“姐姐可是有什么事要寻嫔妾？”
秦夫人走上前来，头上的步摇一晃一晃，她握住了凝霜的手，恳切道：“妹妹，起初不甚害你入水的事是我不对，这段时日本宫日夜难安，心中总惦记着事，还是觉着要亲自当面同你道歉，才可压下本宫着愧疚之心。”
落水之事本就是她顺手报了罚跪之仇，凝霜也早就快忘了。
秦夫人这副样子，倒是难得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凝霜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姐姐又何必再提，反而伤了姐妹和睦。”
“是，是本宫疏忽了。”秦夫人让人呈上一个花鸟纹银香囊。
此香囊呈镂空球体，里头放着香料，不断侵扰凝霜的嗅觉。
“这是送给妹妹赔罪的。”秦夫人道：“还望妹妹能够收下。”
凝霜面无表情地看着秦夫人手上的香囊。
见凝霜久久没有动作，秦夫人脸上笑容有些勉强：“妹妹还是不肯原谅姐姐么？”
“也罢，都怪我不好。”说着说着，她竟抹起泪来，“我原以为妹妹是个体贴之人，才舔着脸凑上来赔罪，不想原是我自作多情……也是，出了这档子事还想求得原谅，也是本宫没皮没脸。”
凝霜静静看了一会儿，嘴角忽然绽出一抹笑意，接过那个香囊：“多谢姐姐……只是这礼物太贵重，嫔妾一时惊着罢了……嫔妾很喜欢这个香囊。”
“那便好。”凝霜收下后秦夫人也轻舒一口气，“这香囊上雕着事事如意，有祈福避灾的作用，妹妹若日日戴在身上，也会日日保佑着妹妹的。”
凝霜笑道：“好，我一定每日戴在身上。”
收了人家的礼，凝霜回到宫里就将这香囊用帕子包裹起来，轻轻嗅闻。
青萝：主子……这香囊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不妥，就是戴上后子嗣艰难罢了。”凝霜勾唇一笑。
也是难为秦夫人了，还去寻这么偏门的香料害她。
青萝正拿着香囊翻看，闻言险些没拿稳，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凝霜：“娘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此香之中有檀香、桃花、玫瑰、百合、荷花、丁香，由多种香花制成，偏生掩盖住那一抹害人的紫茄花，若长期佩戴，女子自不会有孕。”凝霜道：“这香我曾在父王营帐中见过，自是认得。”
其实不是。
在北羌时经过师父教导，她早已熟悉各种香料草药，能够轻易辨别。
一个娇生惯养长大、受过最大的苦便是禁足的世家小姐，还妄想斗得过北羌精心培育出来的细作？
青萝吓了一跳，赶紧把香囊包得严严实实的：“娘娘可别碰这脏玩意了！奴婢赶紧拿出去处置了！”
“无妨。”凝霜又将香囊拿回来，打开包裹着它的手帕，将其挂在自己腰间，“听着吓人，实际上没多大用处，一些人总被话本戏文里的杜撰给唬住……避子倒是有效，实则并不伤身，也不影响以后生育，否则以往女人绝育何苦要吃那些水银之类的痛苦害人东西呢。”
与萧时衍赏赐的避子汤并无两样，停了依旧还是能够受孕的。
“秦夫人让我戴在身上……我可是一定要戴的。”凝霜轻声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以为秦夫人刚解禁足就能够安分，没想到还是一肚子坏水。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青萝还想再劝几句，乌云带着一名宫女进屋了：“娘娘，那位会刺青的翠云来了。”
上回凝霜派人去寻宫里懂刺青的宫女，拿了图纸与她看，翠云说需要回去准备几日，便拖到了今天。
沐浴之后，凝霜仅披一件薄纱趴在床榻之上。
宫女们将帘帐解下，翠云走了进来，将放着刺青工具的木箱搁在一边。
凝霜本只想纹一朵莲花，可她注意到在侍寝时萧时衍这个男人尤爱她细软的腰身，每回那双粗粝的大手都会紧紧扣在凝霜的腰上，描摹男人自己的形状，留下不轻不重的印子。
她最终选定了那蛇缠莲花的图样，纹在侧腰。
冰凉的液体涂抹在敏感的地方，凝霜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翠云将白帕子叠好，放至凝霜嘴边，轻声道：“莲娘娘，待会儿可能会有些疼，还请您稍稍忍耐一会儿。”
凝霜咬住了帕子。
尖锐的银针刺进皮肤之时，凝霜冷汗直出，颦起眉头，忍不住揪紧帘帐，稍稍能缓解那缕痛意。
翠云专注着针下的动作，一点一点在她白嫩肌肤上勾勒出形状。
凝霜疼得咬紧了唇，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翠云终于收针，拿了药膏轻轻涂抹在刺青处：“娘娘，刺青后切勿食辛辣刺激的东西，夏日要着宽松轻薄的衣衫，七日后伤口便可以恢复如初。”
也就是说这七日内，她得尽量不去侍寝。
栩栩如生的莲花与黑蛇跃然于白皙的腰腹之上，黑蛇吐着信子缠绕在腰间，异常妖冶。
“有劳了。”凝霜气若悬丝道。
她让乌云带人下去领赏赐，自己身上则只盖着薄纱，慢慢驱散着刺青带来的痛意。
这时青萝突然闯了进来——
“娘娘，陛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