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清阳吧?”祖母崔氏走来,?髻上覆着深棕素缎,中间点缀翡翠,穿着同色袄裙,十分朴素。
但没人敢小看这个衣着素雅的老妇人,盖因她乃吉安崔氏独女,先祖为建朝功臣,配享太庙,崔氏世代簪缨,朝廷半数官员皆出自崔氏学堂,甚至崔氏嫁进窦家后不冠夫姓,窦家上下皆尊称一声崔老太太。
崔氏望来的眼神中充满疼惜,就像个普通长辈一般,她拥着窦晗入怀,温暖的掌心摸着她的脸蛋,宽大的衣袖包裹住她的全身,像是要将一切风雨阻挡在外,“可怜的孩子。”
窦晗乖巧依偎。
崔氏转头去看大夫。
大夫诊脉后开了药:“好在四小姐发现及时,中毒不深,醒来后喝副药去去毒便可。”
大夫很快离去,崔氏拉着窦晗坐在床边静静等待,窦世枢窦世英也站在一旁干等。
崔氏并不待见两个儿子,很早就自己去庄子里住,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赵谷秋自缢前给她写了封信,为两个女儿打算。
窦昭醒来时就看见两人,“清阳……”
她看向崔氏,满眼陌生,知道她是祖母后又满眼孺慕。
窦世英见窦昭醒了,询问今日是怎么回事。
窦昭一脸茫然:“王姐姐把娘的陪嫁摔了,她说我乖就可以多吃点心。”
“她怎么能摔娘的嫁妆,她没有自己的嫁妆吗!”窦晗先声夺人看向窦世英,一脸嫌弃,“爹,没有嫁妆的人你都要!”
说的像是窦家什么货色都来者不拒一样。
窦世英垂头,窦世枢脸一僵。
王映雪能处理赵谷秋的嫁妆,自是因为窦世枢给了她窦家当家主母才能拥有的府库对牌,却没想到王映雪如此贪财,刚将对牌拿到手就迫不及待惦记上赵谷秋的嫁妆,还被赵思等人迎面撞上,又牵扯上窦昭中毒的事。
娶为妻,奔为妾。
若不是因为她父亲王行宜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他窦世枢怎么可能会捧着一个未婚先孕的浪荡女子!
崔氏冷哼,下了定论:“她这是要斩草除根,侵吞家财啊。”
窦昭低头,余光瞥见窦晗对她眨眼,她唇角微勾,又很快平复,做足了无知小儿的模样。
之后的事就不是她们两个孩子能参与的了,但妥娘作为她们这方,跟着崔氏去了正堂,若有事也会跟她们说。
窦晗挤进窦昭的被子,赵璋如也爬了上来,三个人挤成一团。
“姐姐,你好些了吗?”窦晗睁着大眼睛看她。
窦晗是知道窦昭是自己吃了麻黄的,因为麻黄味苦,很容易尝出来。
不仅她知道,估计那些大人们也会后知后觉。哦,窦世英可能真的不知道。
但王映雪能逼得窦昭刚丧母就不得不自毒以自保,怎么想都是她气焰太盛,压迫嫡女,再加上前面通奸逼亲,以致逼死正妻,没人会站在她那边。
窦昭捏着她的鼻尖,“看到清阳就觉得好多了呢。”
窦晗笑嘻嘻往她怀里钻,两姐妹闹成一团。
年长些的赵璋如则在一旁看顾她们两个别掉下床。
姐妹俩打闹了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窦昭只能瘫在床上。
刚巧这时妥娘过来问话,见此还以为窦昭身体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更是心疼。
不仅说了崔老太太来询问她们关于王映雪这事的意见,还说了之后赵谷秋的嫁妆全归姐妹俩所有,窦王两家会各另出三千两作为赔偿。
窦昭眼珠一转,靠在赵璋如身上,面色发白:“这事受害的是娘亲,要让寿姑和清阳认她做母,娘亲怎能瞑目。我想让王姐姐跪地三年为娘亲守孝,不进窦家。”
窦晗也重重点头表示支持。
这虽然是折辱,但一来这些事本就是王映雪不安于室导致的,妥娘作为赵谷秋的贴身嬷嬷自然也偏向两姐妹,二来窦昭口中声声都是为了赵谷秋,实为至孝。
妥娘眼眶发红地离开。
最后王映雪走了文书成为继室,但她需去佑民观清修三年,悔罪养性,孩子生下来后也不由她教养,而是由崔氏寻了品性好的乳母。
窦世英也像情深似海般入住赵谷秋的院子打算守制三年。
窦昭不愿留在窦家,打算跟随崔氏去贞定田庄,询问窦晗想法。
“姐姐去哪儿我去哪儿。”窦晗毫不犹豫,但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可我还有东西没给爹爹。”
窦昭有些好奇:“是什么?”
“蛄蛹……”窦晗口齿有些含糊。
“咕咚?”
见窦昭不明白,窦晗就掏出几株长着黑色小花的草,“是蓇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