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晗一连几日都在颐志堂里转悠,都快发霉了,但想着泽芝传来的消息,万皇后依旧不死心想让她进宫,窦晗就觉得自己还能忍忍。
给窦昭回信报平安后,窦晗一转头就看见窗外的纪咏。
“你怎么来了?”还敢大白天跑进来。
纪咏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我也不能晚上再来不是?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
窦晗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扯,“别嘴欠。”
看来是还没圆房了。
纪咏心情颇好,手一撑就跳了进来,“我听说你生病了?”
还好他以前来过颐志堂,不然恐怕会迷路。
他上下打量一眼,“是装的。”
“夫人,梨汤——”芙蕖端着汤盅一进来就看见多了个人,吓了一跳,“纪公子……你、你怎么在这?”
纪公子怎么能在夫人房间里啊!
“庸俗。”纪咏轻瞥她,“窦清阳都没说什么。”
“那是因为我坐得端行得正。还有,在我这别摆清高的架子。”
窦晗让芙蕖放下汤盅,给自己和纪咏分别舀了一碗。
“而且我不信就你那武功,能瞒得过陆争他们。”
估计已经去报信了。
“肌肉发达的武夫。”纪咏嘟囔了一句,坐下喝汤。
“所以你来就是听说我生病了来看我?”喝完一碗,窦晗拿帕子擦擦嘴。
纪咏想了想,“一部分吧。”
他放下汤匙,“你知道宋翰去投靠庆王了吗?”
“不惊讶。”窦晗耸肩。
毕竟宋翰想要复起,除了从龙之功再无其他办法。只有新皇为他正名,他才能彻底洗去身上污点。
“不过……”窦晗看着眼前身如翠竹、眼若灿星,仿佛从未变过的纪咏,“之前的沧北帮入城,是不是你提议的?”
纪咏十分高兴,拍掌道:“我就知道你能猜到!”
他最是为两人的默契而自傲。
可他的喜悦又很快落了下来,“但我觉得你并不同意我这个想法。”
窦晗双手环胸,“当然不同意。”
“可我也觉得你没那么关心他们的死活。”纪咏嘀咕着。
窦晗当作没听见,继续自己的节奏,问道:“你最开始为什么学医?”
纪咏一愣,眼前仿佛出现了万佛寺主持大师的身影,他身边是年幼的小纪咏,面前是一群求医的人。
“为了救人。”
佛说普度众生,但信佛救不了人,学医可以。
窦晗:“我记得你原来并不怎么想入朝,后来怎么又去春闱了?”
“为了救国。”
柳随风摆花漂泊,华佗难医天下过。
天灾人祸接踵而来,百姓在水深火热里挣扎着活,学医只能救一人,不如做官,救一国。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纪咏双手放在桌上,心底略有排斥,还有些失望,觉得窦晗变了。
“可是有时候就是要学会取舍,若是能牺牲几人救得天下人,不好吗?”
“可有些人是必须牺牲的吗?”窦晗又舀了一碗梨汤自己喝,“为国家大义而死,自然死而无憾。可对于很多百姓来说,他们却是十分痛苦且不明不白的死去的。”
“我不会对你说教,只是希望你记得,做官的初心。官场还是很黑暗的。”
“哦……你怕我成为佞臣。”纪咏心情又突然变好。
“放心吧,不会的。”只要世上还有他在乎的人,他就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