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回春堂的欧阳郎中来到玉沁苑时,云氏已经看不出是个病人了。
但还是让欧阳郎中看了诊,“顾夫人有些心绪凝结,导致了气血微微不畅,待我开张方子,调理一番,也就大好了。”
云氏最怕喝药,立时愁眉苦脸道,“欧阳大夫,能不喝吗?我已经觉得没事了。”
“不喝也可,不过顾夫人需谨记,不可多思多虑,反之,下一回病势来袭,就会比这次严重了。”
云氏忙道,“谢过欧阳郎中,我定会谨记的。”
若是她出事了,最苦的还是自己的一双儿女,侯爷再是和她恩爱,也还不到四十岁,便是为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得续娶夫人。
哪个后娘能对前房子女好的,到那时,宫里的茜儿得不到娘家的帮衬,且为了爵位传承,她的晔哥儿就也成了后娘和后生的儿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定会想方设法地除掉她的晔哥儿。
这类事件在京城又不是没有过。
所以,她必须要好好地活着,给一双儿女做后盾。
“茜儿,你放心,为了你和晔儿,娘也会长命百岁的。”
看着云氏脸上眸子里那越来越坚定自信的光彩,顾瑾茜放下心来。
敲打女人就要从她的子女入手,但凡疼爱子女把子女放在心上的母亲,绝不会让自己的子女落入悲惨的境遇里。
她一向看不上那些每日里沉浸在哀怨里,不顾幼小子女死活的母亲,更是厌恶那些抛弃幼小子女随夫殉情而死的女人。
在那样的女人心里,生育子女就只是为了固宠丈夫和地位的,一旦这两样都失去了,她也就不再去关注子女的死活。
所以,顾瑾茜认为,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该让其成为母亲。
好在云氏的哀怨担忧是会为了女儿,又为了子女的幸福一下子通透明白过来,顾瑾茜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才对,只有娘长命百岁,我和弟弟才能儿孙满堂。”言下之意,你若是不在了,我和弟弟说不定就被害死了,又去哪里享受儿孙满堂的幸福。
欧阳郎中看看顾瑾茜,心里暗暗点头,难怪皇上一眼看中,果然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
以皇上对这位顾姑娘的宠爱,诞下皇长子指日可待,虽不敢说日后还会富贵滔天,但富贵荣华应该是有的。
欧阳家有子嗣在太医院,回家去和父亲商议一下,是否递个投名状给这位顾姑娘,以便让欧阳家在太医院里更进一步。
太医院里有了欧阳家的位置,那么欧阳家的回春堂就更会隆盛。
顾瑾茜不知道这位欧阳郎中已经在心里打她的小九九,自然没有关注欧阳郎中离开时,再次给她行礼时那越发恭敬的样子。
云氏吩咐周妈妈给了欧阳郎中双倍的诊金,欧阳郎中推拒了一番,最后高兴的收下,夏琪送了他出去。
然后,云氏立刻吩咐摆膳,母女俩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过了早膳,母女俩又一起朝慈晖院走去。
一路上,顾瑾茜没有遵循自己是小主身份的架子,可府里从丫鬟到婆子,见到她时,却遵循了臣见君的规矩,给她行得是大礼。
而这样的大礼且时刻在提醒她,自己已经不是永平侯府的女儿,而是皇上即将入宫的小主。
“娘,这是你吩咐的?”顾瑾茜有些哭笑不得。
云氏摇头,“不是,谨守规矩是刻在下人骨血中的,因为一旦错了,就会受到责罚,而有些责罚太重,她们不敢承受,也承受不了,所以,不用等吩咐,自然而然的就去做了。”
顿了下,云氏又道,“其实,不只是下人们,就是咱们这些有着身份地位的,等面对高出咱们身份地位的贵人面前,也是要谨守该有的规矩,一旦疏忽大意,后果同样是无法承受的。所以茜儿你进宫后,定要谨守规矩,万万不能让人以此做说辞,给自己惹来祸端。”
“娘你放心,我会时刻谨记的。”
到了慈晖院,就听见西次间里传出说笑声,顾瑾茜挽着云氏走进去。
老夫人坐在临窗大炕上,韩氏坐在另一边,顾锦蓉坐在老夫人下手的玫瑰椅上,顾锦玥和顾锦梅紧挨着韩氏坐着。
见顾瑾茜进来,韩氏连忙起身,顾锦玥和顾锦梅也紧跟着起来,朝顾瑾茜快步迎上来,顾锦蓉不紧不慢地,神色有些勉强地随在后面。
顾瑾茜一见韩氏这样就明白什么意思,没等她行礼便拦住,“二婶,家里不需要这样,不然,我就只能呆在银杏苑里不能出来了,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就好,我在家里也带不了几天,等进宫后,再也享受不到家人的温情和自在。”
老夫人闻言,在云氏的搀扶下又坐了下来,看着顾瑾茜眼睛便红了,“茜姐儿,过来祖母身边。”
顾瑾茜坐了过去,看着老夫人笑道,“祖母,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和娘在外面便听见你们的笑声了。”换个话题吧。
见顾瑾茜只有说,几人也就明白顾瑾茜的意思,韩氏立刻道,“是在说玥姐儿的生辰呢,三日后,便是玥姐儿十三岁生辰,虽是个小生辰,可也是个生辰不是,我就想着在府里,你们姐妹几个,连带着几位哥儿,一起给玥姐儿庆祝庆祝。
老夫人就说,她出二十两银子,然后我说,老夫人小气,才出二十两,然后老夫人笑骂着又出了十两,大家就是笑这个呢。”
“竟敢说母亲小气,可不是该骂你。”云氏就也笑道,“不过我猜,二弟妹这样子呛呛母亲,说是少了,其实想想呛呛我出二十两吧?”
韩氏就一边笑一边拍着手道,“还是大嫂懂我,我可不就是这个意思,母亲出二十两,大嫂不就只能出十两了?这样,母亲和大嫂多出十两,一下子就多出来二十两,到时候,我可不就少拿些出来?”
一众人就都哈哈笑起来。
顾锦蓉一直低垂着头,从昨日开始,她心里那种空落落地疼,让她喘不上气,就像快要死了似地。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何时才能结束,兴许,这辈子都不能结束,除非她真正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