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极为圆滑,态度诚恳,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人以礼相待,明珠自然也客套三分,接下了请帖。
“如此小事,叫下人做便是,还亲自叫你走一趟。”
水依云莞尔,“这可不是小事,林家是小户,还怕陆夫人如此大家大业,瞧不上呢。”
“折煞了,林家乃是江南第一豪,又怎是我这种刚来江南的小户能比,我已知晓,半月后,必如约前来。”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水依云便起身告辞了。
兰若全程听着,望着水依云离开的背影不解道:“夫人,他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啊,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呢。”
明珠却是淡然的喝茶,“矅京都过来了,这些阴谋阳谋,无非就是小打小闹,有什么可放心上。”
“那倒是,这世上,没有什么地方比矅京更可怕了。”
兰若经历过,更是为那段艰苦的时光感到唏嘘不已。
想起殿下,她不免难过。
“殿下他……唉,殿下真是命苦。”
明珠不在的时候,兰若便一直在王府,她是亲眼看着殿下的,看了那么多年,纵使殿下千万人恨,看到夫人刚死那段时间殿下失魂落魄的样子,谁看了,都不会忍心的。
明珠动作一顿,半晌,喃喃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现在的生活,他曾经百般苛求都求不来的吧。”
兰若点了点头,“殿下只要和夫人在一起就好了,如今还有小殿下,等殿下再好一些,真是叫旁人羡煞呢。”
“什么可羡慕的,我和他已是亲人。”
明珠说完,放下杯子,不愿再说:“好了,回去吧。”
兰若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可不管夫人做什么说什么,她都无条件的相信,顾自跟了上去。
……
接近赏花宴的日子,这街市便越发热闹。
贾婉奕说了好几次要她一起出去走走,主要是陪三个孩子,明珠无事,便答应了,车马上,孩子们兴高采烈,尤其是陈良,趴在车窗,眼睛发亮。
“这江南还真是热闹,人声熙攘,车水马龙,倒是比矅京还热闹。”
贾婉奕去矅京的时候,矅京因为朝中动荡,局势混乱,很多人为了躲避祸端,不敢上街。
江南却不似那般紧张,不用担心街上随时冒出个官兵将他们杀死,也不用担心因为走错了地方而把自己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自古京都都没什么好的,还是远一些,远离那些纷争,便多了几分活气。”
她透过陈良掀开的窗户,道:“今年江南不比从前,还是受了矅京影响吧。”
贾婉奕说:“以前比这还热闹?”
明珠记得三年前她来的时候,赏花宴前几日便已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乐悠悠的景象了。
“嗯。”
“可惜,我没有看到,你看江南这么多的人,好像河县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难怪你喜欢这里,若是我,也愿意留在这个风景宜人的地方。”
明珠道:“我留在这并非是因为喜欢这里。”
她望向云英,“这里有我的朋友,他们因为我的缘故不在人世,我总要将他们的家人安置好。”
贾婉奕一直想知道明珠为什么给自己的宅邸起名为陆,现在却隐隐明白了。
她握住明珠的手,“以后都好了,那些都过去了,别难过。”
明珠投去感激的目光,点点头。
马车忽然停下来,贾婉奕疑惑,探出头去,“怎么停了?”
一个熟悉的人闯入视线,正是卫诚。
他还是那副木头一样的脸,一看到他,贾婉奕就知道是谁来了,打趣道:“真是巧,巧的都不像是偶遇了。”
她转身,让开身子,让明珠也看到卫诚,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帘子也是掀开的,朝她的方向温柔一笑,明珠与景明对视。
贾婉奕对景明印象不错,有心撮合,“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吧?”
陆云英颇为抵触,听到这话不太开心,还没等开口,裴川比他更先道:“还是找个安静一些的地方吧,这太吵了。”
贾婉奕“嗯?”了声,陆云英道:“娘,别过去,我害怕。”
两小只话里话外的意思,明珠和贾婉奕都不是傻子,怎会不知。
她与贾婉奕对视一眼,对卫诚道:“今日怕是不能了,麻烦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有时间再叙。”
她放下帘子,贾婉奕无奈道:“你们两个呀,那少时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样护着,生怕明珠姨姨被别的男人勾跑了不成?”
“贾姐。”明珠嗔怨,贾婉奕轻笑,“好了好了,不说便是。”
这般小插曲,明珠倒是将思念故人之情暂且忘到了脑后。
二丫,陆行,若你们在天有灵,请帮我找到千凝。
我会把她接过来,将她视作自己的孩子,百般疼护。
……
赏花宴当日,正是江南最热闹的一个晚上。
贾婉奕不提议把孩子带上,明珠也是这样想,两人便约定他们去酒楼玩,待晚上明珠赴约完便回来。
今晚就不回宅了。
“你要小心。”
贾婉奕担心此次是鸿门宴,明珠道:“放心,这江南,应当没有几个能拦得住我的人。”
她知道明珠武功高强,可功夫再好的人也怕阴谋暗算,“把新月和亦震带上,有个照应。”
明珠答应了,把陈平安等人交给贾婉奕,赴了约。
林家排场极为阔绰,当得上江南首富的头衔,每个前来的宾客拿请帖入场,门口有专门的人播报,赏花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为了展示这一年的生意是否顺利,每人都拿出一样代表当年财力的东西,由大家一同领教,观赏。
这物件成为花器,到门口也被一起念了出来。
明珠作为新来的客人,在财力方面从不手软。
她送了副五百年前的古画真迹,价值连城。
饶是管家见了也眼神发直,“此、此乃徐真人的飞鹤图!!”
明珠波澜不惊,“既然是宴会,自然得拿出些有意思的东西,笑纳了。”
这足够买下个林家了吧……
管家怔愣着想,众人听见动静,纷纷将目光落到明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