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尚早,三食堂里的人并不多,二人选择了一个靠近卖米线的窗口坐下。
“我有点懒,你可以帮我买一下吗?”白音问道。
“还是酸菜米线,然后不要葱不要香菜?”
“嗯。”听着前男友还记得自己的喜好,白音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多希望对方能问一句“你想吃什么”,这样她还能对这段爱情少有些念想。
邹宇向食堂窗口走去。白音看着邹宇的背影,又想到对方马上就要离开,她的眼泪瞬间充盈了眼眶。白音抬起手,将手掌和邹宇的背影重叠,隔空抚摸着他,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能这样做了。
几个打饭的食堂阿姨将白音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们在打饭的窗口后面小声议论着。
“哎呀,那个小姑娘很爱她的男朋友啊。”
“是啊,临近毕业还能这么恩爱,真不容易。”
“这个时候最容易分手了,前几天食堂里不是还有小情侣吵架吗?”
“是啊,当时吵的可凶了,那个女孩儿差点就上手了,好在她身旁有人拦着。”
“要我说那个女孩就应该打她男朋友一巴掌,那样才有看头,只是吵吵闹闹有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你还真希望他们打起来?”
“打起来才有意思。他们这个年纪全都是恩恩爱爱,有几对能真打起来?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动手的次数就多了……”
每天在食堂里打饭,这种重复工作创造不出任何乐趣,但是这个环境却能创造出不少乐趣——总是能听见一些“精彩”对话,甚至观看到几个“动作片”。
食堂就像村口一样,一有什么热闹所有人都会凑上去,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不过,食堂的八卦只有食堂阿姨感兴趣,对于即将分手的小情侣来说,这些八卦一点意思都没有。
邹宇帮白音买完米粉之后,他给自己也买了一份——想吃什么并不重要,不用做选择才是重要的。不用做选择,脑子就不用思考,而脑子在放空的情况下,激起回忆的概率也大幅降低。
就这样,邹宇的双手各端着一碗米线,来到座位旁:“你有多久没吃三食堂的米线了?”
“前两天还是吃过,没有过很久。”白音回答。
“这样啊,你不是说这段时间不想去食堂吃饭,所以都在宿舍里点外卖吗?”
“偶尔去过几次食堂,次数不多。”
“嗯,没关系,我理解。就像我也不是因为怕蚊子才不去找你,而是……”
“不用说了,我理解。”
就在这时,邹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早。”
“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走了,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祝你越来越好。”
“你也是。”
“以前的我经常幻想,幻想我们都在这个城市找到了合适的工作,然后一起租房,一起养父母,一起出去旅游。现在看来幻想果然是幻想,是无法实现的。”
“以前你不会把这叫做幻想,你会叫做梦想。”
“算了,都过去了,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实现不了。”
邹宇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就把嘴闭上了。而白音也只是低头吃晚饭,没再挑起任何新的话题。
饭后,为了不耽误车程,二人直接坐公交去往火车站,此时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
路上的风景在一个月前已经被二人看遍了,所以显得毫无新意。既然风景变得无聊,或许只有聊天能让这段路程显得不那么漫长。
这一次,是邹宇先开口:“什么时候面试啊?”
“下周一。”
“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对了,你需不需要买一件制服?”
“不用吧,我没想得那么正式,而且我去的这个单位也是以年轻活力为主,应该不需要穿老套的制服。”
“嗯,那就按你的来。”
“倒是你,你为新工作准备什么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是我妈妈朋友介绍的,也算是熟人。”
“嗯,那还不错。”
“还好,只是工作而已。”
“别这样贬低你喜欢的工作,我知道那是你喜欢的岗位。”
邹宇没有回答这句话,有时候他也在怀疑自己的做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为了自己喜欢的工作而放弃自己心爱的人,这个做法是对的吗?
看着邹宇表情凝重,白音安慰道:“做自己想做的吧,人生难得几十年。要是连工作都委屈自己,以后还有什么事是不委屈的?”
邹宇依旧没有回答。
既然如此,白音也没再开口。氛围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可是这尴尬气氛却只有白音能感受得到,因为一旁的邹宇正陷于思绪中,暂时挣脱不出:是委屈工作还是委屈爱情……我是不是太贪了,为什么两个都想要?这个世界上应该有人将二者都得到了吧……可惜我不是那些人,我没有办法二者兼得,我只能选一个……我到底应该选哪个……我现在的选择是对的吗……目前的选择是错的吗……
邹宇思考的同时,白音侧过身去。或许是转身的声音比较大,将邹宇拉回现实;又或许是白音的动作进入邹宇视线,让邹宇回过神来。
总之,就在白音转身的时候,邹宇的问题问出口:“你今天吃得好少,还没有你平时吃的一半多。”
“嗯,我吃饱了,放心吧。”
“你怎么了?怎么没胃口,连米线都不想吃。”
“没什么,估计是天气太热了。”
“可是以前天气热的时候……”
“好了,不要再提什么以前了,以前都过去了,人应该往前看,不是吗?”
“这个……说得对,可我还是对以前很留恋。”说到后来,邹宇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那个……还有几站啊,我都没注意。”
“还有三站,快到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邹宇的一句话,让二人的氛围又变得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