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君站在御书房外不敢进去。
天知道她听见了什么?
自家父亲怎会如此糊涂?找人换了她那不成样的卷子?还一不小心就换到了圣上用化名所做的卷子?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吗?
秦家的九族算是完了?
远远的瞧着昏死在御书房的父亲,秦芷君心急如焚,本就不好用的脑子更打结了。
掌心被指甲抠的出血,怎么办?
那边陶文已经开始催促她,“秦女郎快些走,别让圣上等急咯。”
还一边唱报,“秦家女郎秦芷君觐见。”
“陶阿翁?!”秦芷君急得想骂娘,但为了秦家的九族她硬生生的稳住了自己。
跟着段衍一前一后的进了御书房。
“臣女拜见圣上。”
秦芷君目不斜视,没有再看秦卿一眼。
“秦芷君,你仔细瞧瞧你的好父亲给你办的好差事。”
李承颐刚把一群大臣怼得面无血色,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倒是没有太为难秦芷君。
“禀圣上,不用看了。”秦芷君直接否决,“方才臣女在御书房门外听的一清二楚。”
“就算这张卷子不是圣上所写,也断不会是臣女的。”秦芷君把心一横,打算实话实说。
“臣女就没那本事能走到日试万言科。臣女除了会舞刀弄枪的粗浅活,根本不是读书那块料。”
“哦?”李承颐像似平日里聊家常那般,面庞上的颜色也好看了许多,“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李承颐大发善心的把问题丢给了秦芷君。
秦芷君心中一跳,脉搏又快又乱,几息之间就想好了整个秦家的千百种下场。
无不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九族平移,下场凄惨。
“秦家欺瞒圣上在先。”秦芷君定心咬牙,律法在前不容有私,反其道而行或能逃出生天,“藐视皇庭在后,按我大晟军法,理当斩立决,移九族。”
“秦芷君,你这个孽障!”
那边刚刚被段衍救醒的秦卿听见秦芷君发疯似得胡言乱语,嗷一声又晕过去了。
“你这个女郎倒是有趣。”李承颐走到秦芷君身边,蹲下身来与她平视,“你的父亲如此殚精竭虑的为你打算,你却要送你秦家全族去死?”
“圣上此言差矣。”秦芷君丝毫不惧李承颐,稍稍退后身子,虔诚叩拜。
“大晟的律法、军法都是太祖皇帝所定,乃立国之根本。”
“国之根本定然不能动摇。”秦芷君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分也没有动摇。
“有意思。”李承颐来了兴趣,随意说道,“秦女郎还知道什么?说来让朕听听。”
“臣女还晓得,圣上乃天子,圣上之言就是天子之言,是上天的旨意。”
“此亦是国家的根本。”
“说的好。”李承颐望向臣子的目光有些索然无味,又有些讥讽、嘲笑。
几十岁的人了,还不如个年轻女郎。
“哪个说你蠢笨?”李承颐口风完全与初时南辕北辙,“以朕看来秦女郎聪明伶俐,这天下没有几人能如此通透。”
“朕赐你黄金百两以作奖赏。”李承颐慢慢踱步,在离秦芷君五步之遥站定,“但你考场舞弊也不能轻饶。”
“朕念你无顾左右而言他,算有悔过之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就替朕去大晟和戎国的边界驻守吧。”
“至于秦卿乃此事首犯。但念秦家女郎秦芷君镇守边疆有功,免上国柱勋号,赐镇国大将军,同你家女郎去边疆吧。”
“另,收回秦府宅邸,秦家人限期离开皇都。”
“此后秦家人除却秦芷君秦女郎外,其余人不得再入皇都。”
“谢圣上。”秦芷君知道自己赌对了。
要是她料想的不错,这个卷子怕是圣上授意交换的。
那些拿了秦家钱财的人,谅是没有那个胆子把事情办砸。
他们不晓得她秦芷君什么水平,秦卿能不晓得吗?
自己生得女儿,全身的骨头几两重心里门清。
哎,也怪秦家作茧自缚,中了圣上的圈套。
如今也不错,既解了秦家的灭顶之灾,又解了边境大晟兵力虽强,但无主帅的尴尬境地。
“至于你们这些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乱臣贼子。”待秦家父女退出去之后,李承颐帝王气势全开,“朕不管你们是一个人点灯熬油也好,还是群策群力也罢。”
“明日放榜前,朕要看到一份令朕满意的榜单,全都给朕滚下去。”
“陶阿翁!陶阿翁!…”含元殿里,李承颐烦躁的把手里的镇纸拿起来又放下,镇纸压着的宣纸总是皱巴巴的。
“圣上,奴来了。”陶文手里端着一个茶盘,“长公主府的豌豆黄和雪花酥是圣上打小就爱吃的。”
“圣上吃两块甜甜嘴。”
“阿姐和简之回来了?”李承颐心中郁气散尽,腹中饥饿,顶好的毛尖配糕点倒也香甜。
“长公主托人带话,要圣上放开拳脚,太上女皇和帝君身边有她在,不用因此掣肘,绑了手脚。”
“简之带了多少人回来?”
“据说有近千人。”
好啊!哈哈…”李承颐抚掌称快,“简之手里兵将人人都能以一敌百。”
“有他在吴王、陈王就闹不起来。”
“不是还有太上女皇在吗?”陶文一边替李承颐倒茶,一边宽慰他,“圣上莫要心忧,咱不是还有太上女皇这根定海神针吗?”
“奴说句僭越的话,在这大晟朝,除了太上女皇和帝君,没有人能越过您和长公主去。”
“这大晟朝的圣上还得太上女皇心里认得才算。”
“吴王、陈王那不是在太上女皇手里的蚂蚱?蹦跶不起来。”
“这天快亮了,科考放榜的日子,那热闹最好看。”
“那欢呼哀嚎的,抱头大哭的,哭爹骂娘的,还有那估错了形势,以为自己高中却不想名落孙山的,可谓是人间百态。”
“还有那榜下寻姻缘的女郎、公子,那面若桃红的害羞劲哟,比那折子戏都好看。”
“说句不害臊的话…”陶文不好意思的朝李承颐笑道,“就算奴这个老太监瞧着竟也觉着青春少艾哟。”
“圣上养养神,明日才好陪着他们唱戏呀。”
“得空,奴带你去榜下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