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所有Npc都失去自我意识的“富凌酒店”内,小礼依旧存在自我意识这种事……真的是好事吗?
不一定。
陈毅抿嘴。
他下定了决心,伸手将小礼嘴中的毛巾拽了出来。
何玲玲语气复杂,“陈哥……”
小礼的瞳孔倏地睁大,她望着扭过头松开自己的陈毅,张大的嘴有一刻无法合拢。
“……去吧。”
陈毅低声说:“趁现在,还有机会的时候,和你弟弟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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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
时间倒回五分钟前。
三楼席地而坐的玩家们看着周围一动不动的诡怪群体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它们怎么不动了?”
有人疑惑:“不应该啊,休息时间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它们怎么还是这种状态?”
“……难道是因为副本快结束了?”
另一个玩家大胆猜测,“所以它们才不动了?”
“……不对吧,我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是稍微有点脑子的玩家。
“……”
但不管怎么想,诡怪们不能动对他们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毕竟不用拼死拼活地逃跑了。
角落中,施元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前的银项链,冷漠抬头看着周围席地而坐也不跑的玩家们。
一群……脑子有病的蠢货。
施元想。
她强撑着疲惫剧痛的身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电梯。
坐在她身边的吴杰浑身是伤,脸上更是被某个人彘诡怪咬掉了一块肉,肌肉猩红的脉络在灯光下看起来很是吓人。
“你去哪?”
吴杰也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跟在施元身后。
“下楼。”
施元没回头,她扶着墙一路往前走,终于来到电梯边按住下降键。
滴!
电梯内发出短促地运转声,施元混乱痛苦的情绪也因此短暂地消停了一小会儿。
“下楼不安全。”
电梯门即将开启前,跟上来的吴杰拦住施元。
“施元,别找死,三楼现在的诡怪都不等动,我们很安全……别忘了你的命是晓玲她——”
“够了。”
施元扭头看向吴杰,“我就是因为珍惜我这条烂命,所以才要下楼。”
吴杰被她的眼神盯地打了个寒颤,“施元你——”
“吴杰。”
滴滴滴声中——电梯门缓缓开启了。
施元低声道:“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进的富凌酒店。”
他们这些人,是从富凌酒店的大门外,一步步走进这间酒店的。
那他们又该离开这里?
真的只要待到游戏时间结束就行了?
目视施元走进电梯后,吴杰终于反应过来,大骇之后赶紧跟着进了电梯。
施元瞥了他一眼,低着头没说话。
电梯门关紧后,还坐在走廊边缘的玩家们互相对视一眼。
刚才吴杰和施元交谈时并没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他们说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有玩家依旧持怀疑态度,“会不会只是那个女的随便猜的?其实下楼才不安全,我们在这待着才更安全?”
“……我,我觉得我还是下楼吧。”
有玩家明显觉得施元的话更有说服力,扶着墙壁缓缓起身打算下楼。
“我们确实是从酒店大门进来的,所以离开也要从大楼离开这件事很有道理……”
“……我也这么觉得,我也下楼,带我一个。”
“我也……”
“……”
还活着的玩家大部分都选择下楼,只留下三个的玩家继续靠坐在墙边犹豫。
“……我不走。”
三人中的男玩家抱着自己的腿低下头,喃喃自语:
“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他们都太傻了,怎么可能下楼才安全?一楼的诡怪更多,还有那些逼迫人玩游戏的诡怪……这是追逐副本,追逐副本只需要到时间就可以离开了,哈哈他们真傻,现在下楼真是太蠢了……”
“……”
墙边靠着的另外两个玩家却并不是真的在犹豫。
他们……是实在走不了了。
其中一个长发女玩家的半边身体几乎都被扯烂了,她的「宠物猫」此刻正趴在她的脖子上大快朵颐咬着血管旁的软肉,一口接着一口地咬,丝毫不知腥味地大口吞咽。
但她还有意识。
她还在努力和自己的「宠物猫」对抗。
女玩家痛苦地扭头躲开「宠物猫」的下一次啃咬,看向旁边望着自己的另一个男玩家,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她张嘴求救:
“……救,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了……求你了……”
男玩家望着他,嘴角的肌肉抽动着,化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苦笑。
“我怎么救你?”
男玩家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身体,他绝望都落下眼泪,用自己唯一剩下的那只手捶打自己已经失去的两条小腿。
他哈哈大笑,眼泪混着灰尘和血液落下,凝成一行浑浊泪痕。
“我自己都活不了了……”男玩家靠着墙,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和失去的左胳膊,喃喃自语。
“它们为什么不动了啊……它们要是一直动该多好啊……它们要是一直动,我也就死了……我也就死了啊……”
“死了好……死了多好啊……死了就不害怕了哈哈哈哈……”
“……”
三人中唯一手脚健全的男玩家却只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警惕惊恐地望着那些凝固在原地地诡怪们以及那只还在啃咬女玩家的「宠物猫」。
他在心里不断祈祷它们一直都不要动,那个女玩家也要扛着不要死……一直不要扛到他离开游戏副本的时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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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餐厅。
木糖糖从沙发上跳下来后活动了下四肢,笑着对不远处正忙着干什么的木奶奶招手。
“奶奶!”
木糖糖大声喊说:“我们现在要走啦!”
正蹲在花瓶服务员们面前的木奶奶闻言回头,她笑着对孙女点了点头,乐呵呵说:
“好,奶奶这就来。”
说完这句话,木奶奶缓缓站起身,转身前她特意仔细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血迹,又弯腰将面前花瓶服务员们杂乱的头发用手梳了梳。
“……谢谢你们的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