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徽气定神闲,面不改色,轻启朱唇缓缓说道:“本帅看在你多年戍守河西边关杀敌的份上,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熊虎中的耳畔,令其惊愕得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
待稍稍缓过劲后,熊虎中难以置信地失声叫道:“你……你所言可是当真?莫不是拿我寻开心吧!”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裴徽微微颔首,表示肯定,郑重其事地回应道:“自然是千真万确,本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定会保你安然无恙,性命无忧。”
听到这番话,熊虎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大喜过望。
毕竟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
只要能够存活于世,又有谁愿意心甘情愿地奔赴黄泉之路?
然而,喜悦之情尚未完全消散,熊虎中便迅速恢复了理智,脸上流露出警惕之色,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紧紧盯着裴徽,狐疑地问道:“救命之恩,我熊虎中自是感激不尽,但不知你究竟所图何事?为何要放过我这将死之人?”
裴徽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
他向来喜欢这种直爽坦率之人,不像那些朝堂之上的权贵们,个个心怀鬼胎,尔虞我诈。
不管是前世在体制内的官场,还是穿越以来,他终日周旋于李隆基、李林甫、杨国忠等一干人等之间,整日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与人交谈时也总是小心翼翼,字斟句酌,生怕说错一句话被对方抓住把柄,落入陷阱之中。
这般日子过得久了,心中难免感到无比疲倦和厌烦。
此刻面对熊虎中的质问,裴徽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坦然相告:“很简单,你只需从此刻起归顺于本帅,忠心耿耿为本帅效力,替本帅统领兵马征战沙场即可。”
说罢,目光灼灼地直视着熊虎中,等待着他的答复。
岂料那熊虎中稍稍沉吟片刻后,竟然毫不犹豫地用力摇起头来,并斩钉截铁地大声说道:“哼!你裴徽可是李隆基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的外甥和宠臣啊!”
“更何况当时,如果不是你突然抛出那张茶几,李隆基那个昏君早就已经一命呜呼,去见阎王爷啦!’
“所以,哪怕我今天被打得粉身碎骨,我也绝对不可能向你这样的人表示效忠的!”
说完这些话之后,熊虎中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动摇他的决心一般。
听到这番话语,裴徽整个人都愣住了,就像一只木头鸡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此刻,他才深深地体会到了之前哥舒翰所说的那句“熊虎中性格执拗而顽固”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见裴徽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熊虎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然而,经过这一番观察,裴徽心里非常清楚,想要说服眼前这个明明很想活,但却又执拗的抱着必死之心、坚决不肯屈服的猛将,其难度恐怕不比当初劝说王忠嗣造弱。
于是,裴徽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李太白,有些无奈的下达命令道:“太白兄啊!本帅现在调拨一队不良人交给你来指挥,由你亲自负责押送熊虎中前往阴水谷,把他送到王忠嗣那里,让王节帅来处理这件事情吧。”
听完裴徽的指令,李太白立刻恭敬地弯下腰来,双手抱拳行礼应声道:“属下遵命!”
随后,他转身准备执行任务去了。
一旁的熊虎中听到这话后,犹如遭受了五道惊雷同时劈下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王……王节帅?”熊虎中瞪大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裴徽,仿佛要用目光将对方刺穿,口中更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你说的是哪个王节帅……你适才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面对如此愤怒的熊虎中,裴徽却表现得异常冷漠,完全对他视而不见,就好像眼前之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熊虎中的情绪因为裴徽的无视而变得愈发焦躁不安。
他开始拼命地扭动身躯,想要挣脱束缚住自己的绳索,但那绳索和绑法是不良府特制,越是挣扎绑得越紧,很快便如同铁索一般坚固,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眼见挣脱无望,熊虎中索性扯开嗓子,再次大声吼叫起来:“裴徽!你刚才说要把我交给谁?”
“你告诉我,你说的王节帅是不是我们节帅……”
“我们王节帅是不是还活着?”
此时的裴徽已然失去了耐心,只见他满脸厌烦地挥了挥手,对着身边的手下命令道:“赶紧把他的嘴巴给我捂上,然后立刻带下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名彪形大汉迅速上前,其中一人用一块破布紧紧捂住了熊虎中的嘴巴,让他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随后,这些人便像拖死狗一样,将不断挣扎的熊虎中强行拖走了。
……
……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已是三日之后。
在黑蛇谷那两万马贼当中,突然多出来了一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人物。
此人正是之前被裴徽下令抓走的熊虎中。
经过这几日的变故,如今的熊虎中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伙马贼的三首领。
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性格豪爽大方,对待部下也是关爱有加。
因此,没过多久他就赢得了麾下众多兄弟的衷心拥戴和喜爱。
此时,位于不良府内,杜黄裳正脚步匆忙地朝着大堂走去。
进入大堂之后,他快步走到裴徽面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躬身禀报说道:“大帅!元载那边派人送来了一封加急信件。”
说完,杜黄裳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那封加急信件,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递到了裴徽的手中。
自效忠裴徽以来,杜黄裳正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裴徽文秘这一重要角色。
他专门负责与元载、陈希烈、第五琦以及刘晏等关键人物之间的紧密沟通与联络。
不仅要准确无误地传达裴徽的各类命令,还要将这些人负责的领域内各种纷繁复杂的事务,及时详细而有条理地向裴徽汇报。
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杜黄裳出色地履行了作为一名文秘应尽的职责。
无论是职责范围内的各类文书工作,还是千头万绪的大小事务,都被他处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更为难得的是,在许多关键时刻,他还能够凭借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及时为裴徽提供宝贵的建议,帮助其查漏补缺,避免出现失误。
对此,裴徽感到由衷的满意。
他曾多次在内心深处暗自赞叹不已,心想杜黄裳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在原本历史上有能力担当宰相大任之人啊!
就连其年少时展现出的某些独特天赋和卓越才能,如今也已然崭露头角,令人刮目相看。
此时,裴徽接过信件,漫不经心地随手撕开信封,目光匆匆扫过信中的内容。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阴沉无比,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
紧接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涌上心头,令他怒发冲冠,忍不住大声怒吼起来:“好一个胆大包天的陈希烈,竟敢如此肆意妄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