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亲王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尴尬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他轻咳一声,满脸窘迫地向小路子赔了个礼,嗫嚅道:“路公公,对不起,本王真的是有急事,皇上既然不方便,那本王就再等一等吧。”
小路子也是一脸的尴尬,忙摆了摆手,回道:“无妨,王爷您先去偏殿吧,咱家也不确定皇上今日是否还能准时上朝。”
说罢,他偷偷瞥了一眼天色,心中暗暗叫苦。
愉亲王重重地叹了口气,满心的无奈,他深知,自己就算再着急,眼下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了,“好,本王先行一步。”
说罢,他转身朝着偏殿走去,脚步拖沓,背影透着几分落寞。
小路子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他们都怎么了?皇上不下旨的时候,一个都不来,这怎么跟约好了似的,一个一个的。
这一晚上,我都记不清拦住了多少波人了,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急事。”
他一边抱怨,一边重新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揉了揉发酸的双腿,继续守着这“是非之地”。
养心殿内,绣着龙凤呈祥的重重帷幔如低垂的云霞,将那一方旖旎天地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开来。
乾隆平日里冷峻威严的双眸此刻满是慵懒与餍足,他从未品尝过这般身心舒畅的滋味。
往昔悠悠岁月,他稳坐龙椅,主宰天下苍生的命运,哪怕是最为私密的枕席之间,也时刻以帝王的规矩和体面束缚自己,将欲望的火苗死死摁住,压抑着内心深处汹涌的情感。
然而今日,云儿恰似一只狡黠的精灵,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翩然而至。
她的眼眸仿若藏着一泓秋水,流转间波光粼粼,顾盼生辉;
她的朱唇轻启,或娇嗔,或笑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带着魔力的音符,轻轻撩拨着乾隆的心弦。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仿若点点璀璨星火,肆意地抛洒在乾隆心底那片干涸已久的荒原,瞬间便将沉睡多年的火焰彻底点燃,烧得他理智的高墙轰然崩塌,让他在这温柔乡中彻底失控。
乾隆凝视着云儿那张此刻略带几分得逞意味的俏脸,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无奈却又饱含宠溺的弧度。
他心中跟明镜似的,这一场让他意乱情迷的“放纵”分明就是她精心谋划的“小阴谋”。
这丫头,心思细腻如发,狡黠得如同一只小狐狸。
不过,他的心底非但没有半分嗔怒,反而涌起一股暖流,流淌至全身。
他深知,自己平日里对她诸多怜惜,关怀备至,而她今日这番看似大胆的“挑衅”,又何尝不是以独特的方式诉说着对他的爱意?
这般你侬我侬、双向奔赴,彼此心间都满满当当装着对方的感觉,就像春日里最明媚的暖阳,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暖彻心扉,让他沉醉不已,真好。
回首那漫漫过往,乾隆不禁在心中暗自苦笑,自嘲不已。
那些年的后宫生活,如今想来,竟与寻常男子逛青楼寻欢作乐相差无几。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旁人逛青楼点了中意的姑娘后,需老老实实掏出银子结账,而他贵为天子,坐拥三宫六院,妃嫔们就如同被他“长期包年”的佳人。
兴致上头时,便随意踏入某位妃嫔的寝宫,共度春宵,可那种感觉,纯粹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完成一项繁衍后嗣的任务,机械而又枯燥,毫无真情实意可言。
直至云儿宛如一道绚丽夺目的光芒,莽撞却又恰到好处地闯入他的生命。
自那之后,他的双眸之中、心坎深处,便只容得下她一人的身影。
他第一次真切地体悟到,唯有心间盈满爱意,男女之间这般亲密之事才会满含甜蜜意趣,不再是冷冰冰的传宗接代。
他发自肺腑地感激上苍的垂怜,让云儿这般灵动美好的女子,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翩跹着闯入他的世界。
也正因如此,他愈发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无论萧云是俏皮捣蛋地逗他开心,还是温柔似水地依偎在他怀中,他都满心欢喜,视若珍宝。
萧云不经意间抬眸望向窗户,见那透过雕花窗棂缝隙洒入的光线愈发亮堂刺眼,心中陡然一紧,忙不迭地伸手推了推乾隆,急声催促道:“弘历,你真的得停下了,马上要上早朝了。”
乾隆却仰头朗声大笑,笑声爽朗豪迈,透着几分不羁与畅快,仿若要将多年来积攒的压抑统统宣泄出去,“云儿,这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所求的吗?
让朕抛开那层层枷锁,挣脱世俗的束缚,不再那般压抑沉闷,尽情地活出自我,既如此,朕今日便任性一回,何时尽兴了,何时再去上朝。”
萧云听闻此言,并未出言拒绝,她深知,乾隆作为一代帝王,治国理政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堪称勤勉楷模,无可挑剔。
可也正因这份近乎严苛的自律,让他背负了太多沉重的枷锁,如同一只被困在华丽牢笼中的飞鸟,鲜少能自由自在地品味真正的快乐。
在萧云眼中,他可不单单是那高坐朝堂、俯瞰天下、令万民敬仰的帝王,更是与她携手走过风雨、相濡以沫的夫君,是她心底深处最珍视的至爱之人。
弘历许了她一份自由,让她能在这规矩森严的宫中肆意绽放,她又何尝不想回馈这份深情厚谊?
如今乾隆提出暂不上早朝,不正表明他懂她的心意,愿意为她打破那平日里坚不可摧的常规?既如此,她又何乐而不为,自是乐得配合。
此时,早朝的既定时辰已然悄然而至,小路子僵立在门外,仿若一根被霜打过的枯草,双腿早已酸涩不堪,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听着屋内那持续不断、愈发亲昵的声响,心中已然明了皇上的抉择。
他哪敢贸然去叫门,那无异于捋虎须,自寻死路,只得在门外战战兢兢地候着,满心焦虑,额头布满汗珠,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