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看一眼审食其:“那以你之见,该如何保储君安稳?”
“先下手为强。”审食其眸子一暗:“臣听闻宫中庖厨新来的齐地庖人最擅调制鸩酒——”
“不可。”吕雉闻言微微皱眉:“皇上出征前特意将刘如意托付给了宗正寺,若此时暴毙,满朝文武岂能善罢甘休?”吕雉说着收回目光:
“况且宗正寺的都司空令任敖曾对本宫有恩,
本宫亦不愿陷其于两难。”
审食其目光微动,略做思索后再次开口:“既不能明火执仗,何不借天家祥瑞之名?”
“天家祥瑞?”吕雉端起的茶盏停住,抬眼看向审食其。
审食其微微点头:“臣闻终南山道观隐于雾霭,正合‘龙子避煞’之说。”
吕雉放下茶盏,轻轻摩挲着护甲若有所思。
“只需几名心腹扮作黄冠,以祈福为由将殿下迎入山中。”审食其声音微缓:
“待秋风起时,便是瘴气与虎狼都能成文章。”
吕雉摩挲着护甲的动作顿住,忽见殿外月华骤明,将窗棂竹影投在金砖之上。
正当此时,廊下传来环佩轻响,宫人入内禀报:
“启禀皇后,都司空令任大人求见!”
吕雉掌心微动,目光扫过审食其,审食其会意,随即转身隐于屏风后的暗隐之中。
吕雉略微坐直了身子:“有请。”
“诺!”
不消片刻,任敖匆匆而来,跨进门槛时,青铜灯盏“噼啪”爆开灯花,映得他手中竹简泛起幽光:
“微臣拜见皇后!”任敖上前躬身行礼。
“任大人无需多礼!”吕雉抬手虚扶:“大人此番前来可是有事?”
“回禀皇后,二殿下自戚夫人仙逝以来,哀恸之情郁结于心,日夜悲戚难消,以致累及肺腑,如今已卧榻不起,臣惶恐!”
“卧榻不起?”吕雉看一眼任敖:“可有传御医诊治?”
任敖闻言拱手道:“皇后宽心,宗正寺已火速召集太医院诸位良医会诊,皆言殿下乃情志所伤,需静心调养。只是殿下心中悲戚难消,药石之效恐难尽如人意。”
吕雉轻轻颔首,目光望向远处,似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方缓缓开口道:
“二殿下至孝,哀痛乃人之常情。只是身体要紧,还需节哀顺变。你且回去告知二殿下,本宫心系于他,望他能早日康复。”
任敖再次拜倒:“臣谨遵皇后懿旨,定当如实转达。
只是殿下如今情绪低落,臣恳请皇后开恩,允准将二殿下移往一处清幽雅静之所颐养病体。
如此,或可令殿下心境渐趋平和,于病体康复大有裨益。”
吕雉听闻,眸光沉静,打量一番任敖,须臾,吕雉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语调平和道:
“任大人拳拳赤诚之心,本宫已悉知。只是皇上临行前将二殿下郑重托付于宗正寺,本宫若贸然应许将其移往别处,恐有悖皇上初衷,难辞其咎。”
“皇后圣德昭彰,明察秋毫。臣亦深知此事需审慎权衡。
然殿下病情日益沉重,若不尽快觅得一处静谧之地调养,臣实难向皇上复命。
宗正寺虽规制森严,但殿下贵为天潢贵胄,且如今身染沉疴,理应特殊对待。
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定当妥善安排,确保殿下在新的居所安然无恙,且会随时向皇后及宗正寺奏报殿下的病情与近况。”
吕雉眸色微沉:“如此说来,任大人已经想好去处了?”
“臣斗胆,征得殿下同意,将住处选在了城郊的清逸别院。
那里背山面水,环境清幽,四周翠竹环绕,静谧安宁,鲜有人烟打扰。
且别院一应设施俱全,稍加修缮整理,便可作为殿下养病之所。
臣已提前差人前往查看,只需皇后恩准,即刻便可着手安排殿下移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