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雾气弥漫,阻隔了人的视线,也越来越冷了。
瞿临川开着车,把从部队到复大的公交路线来回找了两遍,根本没有看到他心中急切想要见到的人影。
又把附近秦小霜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搜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他的一颗心也渐渐地沉到了谷底。
捏住方向盘的手指,由于太用力,指关节开始泛着白色。
眼看快到已经快到晚上八点半了。
瞿临川的一双黑眸里,都快急出火星来了。眼底隐隐有了红血丝。
他一咬牙,去派出所报了警。
派出所值班的民警,一见瞿临川出示的军官证,又听说他爱人复大学生傍晚失踪,恐遇不测。顿时紧张起来,马上通知城内各大派出所召集人手,开始出去找人。
而瞿临川也在焦灼之余,赶紧回部队去找了好几个战友帮他一起外出找人。
他不得不做最坏的设想。
如果他的丫头遇到歹徒,今晚必须要把人找到。否则,错过黄金搜索时间,后果很难预料。
但让人头疼的是,沪上这么大的城市,全部搜一遍也要好几天吧。
现在事出突然,瞿临川又根本没有怀疑的目标和方向,他要从何查起呢?
实在没有,那就从关副市长家查起吧。
先从关副市长家的往来电话查起吧。如果秦小霜今天这事儿真与他家有关,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吧。
在查询这方面,瞿临川自有自己的路子。
——
晚上九点过,宋代文踩着三轮车从工地附近的农贸市场上买了一批菜,拉到工地库房里卸下。
然后,又不紧不慢地踩着车回自家的住处。
寒冷的夜晚,昏暗的灯光,陌生的行人。
一切静谧如斯。
宋代文喜欢挑这么晚的时间去买菜,菜便宜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很享受这种灵魂相对自由松弛的时刻。
比起过去一年的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中的日子,他觉得每天夜晚这样自在地在街上溜达什么也不想的状态,才是最合适的。
他不愿去想老家的那些人,那些事,因为每次一想起来,他的心底涌上来的都是茫然无措。
而离家前的那天下午,在唐神婆家的木躺椅上的那些梦境,却在后来的日子里,在他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现,鲜活的,像是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头皮肉里。
让他怎么也摆脱不掉。
或许,真像唐神婆说的那样,梦境中的那些事情,是前一世真的发生过的?
因为亏欠太多,所以这一世让他来还的么?那就还吧。
每次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平静下来,不再像灵魂被扯来扯去的难受。
至于说他梦中亏欠的那个人秦小霜,宋代文仔细想了想,这一世就只有去年高考那件事,他确实对她有亏欠;但其他的,应该是前一世欠下的吧。
冥冥中,他已经接受了唐神婆的说法。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他的灵魂是安宁的。
复大校园外面,这几个月以来,他悄悄去过好几次,但校园里,他始终没有进去。
他这样民工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出现在秦小霜面前了。
这会让他更加感到自惭形秽。
——
宋代文踩着三轮车,驶过沪上火车站旁边的一家老旧小食店,拐入一条窄窄的巷子,又在里面七拐八拐。正准备减速,在前方不远处,自己和表哥的租房外面停下来。
却猛地踩住了脚下的刹车。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怀疑自己眼花了,难道是因为入梦太多,出现了幻觉吗?
为了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眼花,宋代文又侧头往小巷一边的破旧窗户里望去。
屋里昏暗的灯光照射下,他看清了。
没看错!真是她!
他心跳如雷!
那个人的相貌,他早已经把她牢牢地刻进脑子里。
而她身上的每一处特征,他更是在梦境里亲手琢磨过无数回,早已深入骨髓。
只是她,秦小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名字,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他想起它,都会心痛得无法呼吸。
宋代文定了定自己激动的心神,仔细再看。
这才发现,屋里的秦小霜,状态并不正常。她微闭着双眼,面色苍白,脑袋无力地搭在一张破旧的沙发靠背上。
像是被人放在上面的。因为她的手脚都被粗大的绳子捆住了。
宋代文马上眯紧了眸子。
他在这儿已经住了三个多月了,自然知道这些破旧小巷子里,都是些什么光景。
这些破败不堪的地儿,本地城里人很少来这儿。
住在里面的,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啥人都有。
很多兜里钱不多,住不起宾馆招待所的外乡人,常来此短暂住些日子,来去匆匆,房东也是几经转手,根本不曾认真登记。
而派出所的人,平时更不用常来查询。
除非里面出了案子,惊动了派出所,才会有人前来登记查看。
经过三个多月的复杂小巷生活的耳濡目染,宋代文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孤陋寡闻的单纯村民了。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秦小霜现在是什么处境了。
本应该在复大校园里安稳待着的秦小霜,突然出现在这不入流的小巷子里,只能说明她是被人迷晕,被送到这儿来的。
像她这种长得太好看的年轻姑娘,将会遭遇什么,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了。
想到这儿,宋代文的眼底瞬间迸射出怒气。
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屋去,把还昏睡着的秦小霜,给抢出来。
然后带她赶紧离开这儿。
可是他只能想想而已,因为他发现这间小小的屋子里,还有另外三个男人。
这些人,宋代文平时在巷子里,也曾跟他们打过照面。
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一身的匪气。
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宋代文这么单薄的身板儿可以抗衡的。
宋代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单薄的身板儿了。如果他能长得五大三粗,会些拳脚,他一定舍了这一身皮肉,把她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