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立刻掏出一锭银子,想想不对,望向瑶光秋灵二人,“你们可要算一算?”
二女兴奋点头,毕竟,这等精准神算,当真算得上神仙。头一遭遇见,谁个不好奇。
洪浩便再掏出两锭银子,一并递给老先生。
却不料老先生只拿走一锭银子,“老夫若是能算得准女子,也不至于光棍到如今。老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却是半点不假……老夫岂能自砸招牌。”
瑶光秋灵听这话,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算谢籍算的极准,那算洪浩应该也不会差,二女对洪浩的关心,却是胜过自己。当然要听一听这老道如何说洪浩的前途命运。
老先生示意洪浩抛铜钱。洪浩便将三枚铜钱抛向空中。铜钱落下,竟然叠在一起。
老先生脸色一变,只疑看花眼,闭上眼使劲揉了揉眼眶。睁眼看得分明,三枚铜钱整整齐齐叠在一起,却是连一点错落都无。
洪浩等人自己也是看得惊奇,要知这铜钱乃是金属硬物,这地下又是石板铺成,硬碰硬自然会弹开散落。便是成心想要做到整齐叠加,若不使用功法,几乎也是不可能之事。
此刻便是谢藉瑶光秋灵三人,也只当洪浩用了法术,想和这老先生开个玩笑。但几人望见洪浩脸色,亦是一脸惊骇,方知他并未做手脚,乃是自然而成。
果然,老先生看清之后,竟如孩童般哇哇大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这有悖常理,匪夷所思!”
洪浩迟疑道:“老神仙,的确是随手所抛而成,这般……可有解读?”
“老夫这金钱卦,乃是根据三枚铜钱落面所显阴阳,配以落地时三枚铜钱各自的位置,方能确定卦象。”老先生摇头,“这般连阴阳面都看不分明,如何断卦?”
谢籍脑筋转得快,对老先生道:“老神仙,拿开不就看见了?看清楚三枚铜钱正反,仍是这般叠起,可有说法?”
老先生摇头不止,“不可不可,若这位兄弟当真是随手天成,那便是上天不许我等窥探他的命理命数,我等万不可逆天而行……强窥天机,必遭天谴。”
洪浩仍是顺其自然的性子,虽然也有一些失望,但从不强求。此刻亦不会强人所难,便道:“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多谢老神仙。”
那算命老先生是个执拗不知转弯之人,先前赔他银子不要,非要算一卦当做酬金才收。此刻他又收了一锭银子,却没法给洪浩算,按他道理,自然是要退回银子。
其实此刻他便是一走了之,洪浩等人也定然不会找他理论。
老先生在袖中摸到银子,本欲拿出一锭退与洪浩。可几番挣扎,那滑溜溜凉沁沁的手感实在让人难以割舍。
最后一咬牙,道:“兄弟,你的命数太大,老天不喜我辈窥探。但你我今日既得相遇,亦是天大的缘分,老夫虽不能算你一生,但今日,舍了命也算你三天吉凶祸福,不枉相识一场。”
说来说去,不过是舍不得退回银子,又不能违了自己的穷酸规矩,故而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洪浩本是无可无不可,见老先生这样说话,也就点头应承,“那就有劳老神仙。”
说罢,拾起地上三枚铜钱,这次抛出时高度低了许多,以免又有叠加。
好在这一次倒是顺利成卦,不知是高度原因,还是因为由算一生改为算三天,老天也就睁眼闭眼,由他挣得一块银子。
老先生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蹲下身来,仔细端详着这三枚铜钱。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铜钱,仿佛在感受着某种玄妙的联系。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兄弟,此卦象极为罕见,名为‘天地否’,乃是大凶之兆。”老先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卦象显示,你三日之内必有大灾,且此灾凶险至极,关乎生死。”
此话一出,洪浩几人俱是惊疑。看老先生说得郑重,不似作伪。
谢籍对阴阳八卦之类,也是有所了解,此刻迟疑道:“老神仙说的,可是周易中第十二卦那个天地否?还是……还是另有玄机?”
老先生点点头,叹口气道:“这窥探天机之术,虽说各家有各家的不同,但大差不差,总讲来也是殊途同归。”
谢籍点点头,便给洪浩等人解释道:“天地否——是指天地不交、阴阳相背的状态,所含之意为闭塞、不通、小人得势、君子退隐。”
“老神仙,可有化解之法?”洪浩的声音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他虽不甚信命,但一路走来,好多事情心想事成,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冥冥中自有天意。
此刻他却换个思路,我既是老天爷追着喂饭之人,一路逢凶化吉,皆是如有天助。这老先生,不早一刻,也不晚一刻,与我莫名相撞,说不得就是老天爷派来给我提个醒的。
老先生沉吟片刻,道:“此灾虽大,却非无解。卦象中隐含一线生机,但需你自行寻找。记住,三日之内,凡事谨慎,切勿轻举妄动。特别是……”老先生突然停顿,似乎在犹豫是否该说出口。
“特别是什么?”洪浩追问。
老先生叹了口气,道:“你最好莫往北走,特别是与水有关之事,务必远离。此外,若遇危机,不妨寻求火之庇护,或许能逢凶化吉。”
洪浩心中一动,他想到了自己的大鸟朱雀,想到了自己所修炼的朱雀神火之力,似乎都与火有关。他每每有难,都是便宜好大儿,那只小鸡仔前来相救。
那这卦象的闭塞,不通……莫不是说自己与朱雀会失去那玄之又玄的气机牵引?
他还在沉思之际,老先生开口道:“今日挣你这点银子,也是耗时费神,罢了,年轻人好自为之,老夫言尽于此。你我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想要长久平安,还是家中安稳。”
洪浩等人赶紧施礼拜别,洪浩客气一句:“老先生安好,顺祝令堂老大人安好。”他是听老先生说各找各妈,以为老先生家中还有老母健在。
却不料老先生嘿嘿一笑,“你的娘和我的娘却不同。”说罢一指远处青楼,“我的娘在那里,你的娘在哪里?”
洪浩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娘在哪里。
但老先生的老娘怎会在青楼?心下甚是疑惑。
不料老先生像是看穿他所想,笑道:“年轻人,到我这年纪,有奶便是娘。”
又见瑶光秋灵二女做羞涩鄙夷状,却也不以为意,只道:“老夫无儿无女,老光棍一根,挣了银子,又没老娘可以孝敬,自然是快活一回是一回,孝敬一下奶娘。”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竟是真的径直往那青楼而去。
洪浩等人虽觉老先生行事有些乖张,但风尘异人,原是不可常理揣度,也就不操那闲心,依旧向前行路。
只是那算命老先生,进了青楼,再也没有出来。
青楼一间精舍之内,阿青婆婆和一位教书先生模样之人久坐无言。
半晌,阿青婆婆悠悠开口:“你的话,也不知洪小娃儿能悟得几分。”
“悟几分算几分,命中合有此劫,我等不能牵扯太深。”
洪浩现在颇有些踌躇,他本是要向着北方蛮荒之地而去,现在老先生劝他不要往北,那……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谢籍看出洪浩为难,劝慰道:“小师叔,按那老先生说来,若有灾劫,也总是这三日之内应验……若熬过这三日,或许这大劫就解了。”
洪浩道:“那眼下该当如何?”
谢籍挠挠头,“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那老先生说的那句话,另有深意。”
“哪句话?”洪浩不解问道,瑶光和秋灵也是一脸好奇。
“就是那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洪浩心中一凛,与老先生相撞之前,正在胡思乱想自己那个从未谋面的娘亲……难不成,这也是暗中指引?
当下苦笑道:“我根本不知我的亲娘在哪里,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去找。”
但他现在毕竟比初出茅庐时稳妥了许多,虽然不打算去找娘亲,但也没打算全不听劝,我行我素——这主要是因为,就算他不在乎自己,却也在乎谢籍瑶光秋灵三人。
自己涉险倒无关系,不能让他们三人陪着丢了性命。
想到此处,他沉吟道:“你们大家都想想,这个大灾,最有可能是什么?”
谢籍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还用想么?必定是楼家……小人得势,君子退隐,我们最大的仇家就是楼家,他们不就是小人?他们若得势,我们恐就难受了。”
洪浩点头,“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楼家最危险……他们每次都吃亏,肯定想着要找回面子。”
又对谢籍道:“我疑你说的这卦象所含闭塞,不通,恐是指我与小鸡仔的联系,不然我难有性命之危。”
谢籍道:“上次小鸡仔不是说,再有危险,让小师叔你……自己捅自己么?要不试试?”
洪浩苦笑:“那是它玩笑的,我捅肉身,又无性命之危……”
秋灵突然提醒道:“洪大哥,按那老先生所说,我们三日之内有大灾……此刻已经是随时都有可能……就在今日也说不得。”
洪浩点头道:“这话半点不假,眼下随时都有可能。老先生叫我们不要向北,那横竖只有三日,我们就在此地找个地方,熬过这三日。”
谢籍笑道:“要说隐蔽,还是之前大师伯找的那个山洞最为适宜,反正出城上山就到,还是回那里去吧。”
众人都点头同意,确实,那里人迹罕至,一般人找不到,便是高深修士也不易发觉。
洪浩思忖一番,却道:“我把老先生的话,仔细再梳理了一遍,思来想去,这大劫是我的卦象,不是你们的……加之最后老先生那一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是我们应该分开躲避的意思。”
“我的意思,这三日,你们三人一起,就在城中。我去山洞躲避,三日后还是在此会合。”
此话一出,三人立刻不同意,总是要同生共死。
洪浩摇头:“我意已决,你们莫要相争。若是此劫当真应在楼家,你们在,我反而缚手缚脚,施展不开……比如有机会逃走,你们若被捉,那不是让我为难?”
此话一出,谢籍和秋灵立刻黯然,知道洪浩说的有理。眼下只恨自己修为尚浅,不能帮忙,只是拖累。
瑶光急道:“那我可以帮忙,决计不成为哥哥的拖累。”
洪浩笑道:“若无你保护他们二人,我又岂能放心。”
随即宽慰众人:“这老先生虽然说得凶险,但我亦不全然相信,说不得屁事没有,我等只是杞人忧天……反正三日一晃就到,你们不用过于紧张。”
几人知道洪浩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当下只得答应下来。
瑶光含泪道:“哥哥,三日后你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就在此死等。”
洪浩拍拍她肩膀,笑道:“那却不对,我若不回来,你们都去水月山庄,给小鸡仔报信。”
说罢望一眼三人,大手一挥,“我去咯。”便头也不回离开。
洪浩此刻只是想尽快和他们分开,保证他们安全。说来并不是一定要返回山洞,但是还是向着山洞而去。
只不过,这一次,洪浩却是自投罗网。
天下之事,原本就是无巧不成书。他若不回来,就在城中随便找个客栈民舍,几人都喝过阿青婆婆的粟米粥,可以完全屏蔽修为,楼家人未必就能轻易找到他们。
但偏偏聪明反被聪明误,只因通天山庄楼家已经整备完毕,此刻正在山洞口子。也就是那日斩龙人一剑斩碎大师兄的地方。
楼听雨当日是在这里,趁着朱雀火烧斩龙人,仓皇逃走。
现在自然还是要从这里开始,追踪洪浩等人的蛛丝马迹。
所以,洪浩和楼听雨,再一次相遇山洞口。
楼听雨一见洪浩,莞尔一笑:“洪兄弟,我本来不相信缘分这种东西,但每次想见你时,你就会出现在我眼前……让我不得不信啊。”
洪浩眼见楼听雨身旁,仍是上次所见两位楼家长老模样的老者。不同的是,身前还多了一位十来岁的孩童。这孩童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时不时舔一下。
洪浩冷冷道:“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他与楼听雨已经打过两次交道,知道此人喜欢装风流优雅,已经懒得多言。
他话音刚落,立刻感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息锁定。这气息带给他的感受,前所未有,前所未有的凶险。
“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