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采看得分明,冷哼一声,倏然升至半空。
她万年玄铁剑挥出一条百丈水龙,张牙舞爪奔向洪浩,这却不比先前那些只如挠痒的攻击,洪浩不敢托大,转动心念,洞天在手,一条火龙相对迎上。
“砰——”一声巨响,二龙相撞,火龙被水龙撞得如铁花绽开,消失不见。
水龙竟还能维持形状,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猛然轰击城墙……城墙剧烈晃动,裂出一道大口。
看来洪浩果然是底气不足,影响了力量发挥。这个世界敢对丈母娘硬气的原本就不多,何况还是这般强势的丈母娘。
他一咬牙,身形极速上升,避免玄采的攻击给城池带来更大的危害。
玄采乘胜追击,并不对这个女婿手下留情,二人越战越勇,身形如电,顷刻间便消失在极高的云层之中。
两人身影没入雷云时,地面传来震天欢呼。两边族人只见云层中赤蓝光芒交错,时而火龙裂空,时而冰凤清唳。
两族战士不约而同停战观天,全然不知云层深处早已风平浪静。
须知他二人这一战,就如两军对垒时主将之战,极大程度上决定双方的士气成败。
但久久不见动静,下边便有些耐不住了。
三长老玄斓,本就是天庭收买的一根搅屎棍,此刻便趁机对玄萱道:“玄萱,眼下正是攻城的大好时机,我们一鼓作气,破了火神族的都城,筑个京观,祭奠你爹爹的在天之灵。”
玄萱明知他便是杀父仇人,但姑姑讲不要说破,她只得忍住心中怒火,“总要等姑姑回来再讲。”
玄斓却道:“战场瞬息万变,不知为何,眼下火神族的护城大阵并未开启,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错过,只怕再也没有这般良机了。”
说罢又对众人道:“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大家讲是不是?”
众人皆点头称是,他们又不知实情,总是一门心思要替族长报仇。再讲本就宿敌,谁家都是没有新仇也有旧恨。
玄斓眼见时机成熟,再无迟疑,冰魄剑率先挥出一道凌厉剑气,迅疾朝着城墙射出,轰的一声砸出一个大洞。
水神族众人本就按捺不住,眼见有了榜样,立刻有样学样,须臾之间无数道剑气,水龙,冰锥等各种招式轰击城墙,片刻后城墙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火神族众人见城墙在玄斓那一击之下便已破开一个大洞,水神族众人又纷纷如恶狼般扑来,心中皆知大势已去,守城无望。
长老们到底是火神后裔,此时此刻也是血脉觉醒,怒目圆睁,发出震天怒吼:“火神族今日纵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投降!”
火神族战士们齐声响应,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周身火焰熊熊燃烧,开了城门潮水般涌出。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水神族这边,玄斓嘴角微勾,大声喝道:“火神族已是强弩之末,大家奋勇杀敌,一个不留!”他手中冰魄剑寒光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起阵阵冰霜,所过之处,火神族战士的火焰瞬间被冻结熄灭,紧接着便是血肉横飞。
水神族众人如潮水般涌向城门,与火神族战士短兵相接。
火神族战士们毫不畏惧,他们以命相搏,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怒火。一位火神族战士被数名水神族战士围攻,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但他依然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将一名水神族战士斩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另一名水神族高手从背后偷袭,长剑贯穿了他的胸膛。他瞪大了双眼,缓缓倒下,手中的长刀依然紧握,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另一边,火神族五长老被玄斓的冰魄剑击中,整条手臂瞬间被冻结,紧接着被玄斓一脚踢飞。但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从地上爬起,用仅剩的一只手凝聚出一团火焰,朝着玄斓冲去。
玄斓冷笑一声,轻轻一挥冰魄剑,那团火焰便被冻结在空中,随后化为冰晶散落。紧接着,玄斓又是一剑挥出,将悍勇的五长老须发皆白头颅斩下。
战斗愈发激烈,双方都杀红了眼。水神族凭借着人数优势,逐渐占据了上风。火神族的防线被一点点突破,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没有放弃抵抗,用自己的生命扞卫着火神族的尊严。
真正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洪浩在云层中,远远瞧见地面的厮杀,一脸的矛盾痛苦之色。
“看清楚了。”玄采冷冷道,“这是他们自己选的,千万年来乐此不疲,你居然天真的以为就凭你和我那大哥二人之力就可以改变局面,哈哈哈,当真是贻笑大方。”
玄采虽然也望着地面如蝼蚁一般的两族厮杀,但并无半点难过——只有超然物外的清醒。
洪浩艰难开口,“他们,他们毕竟是你的族人,难道你,你就没有一点怜悯?”
“他们需要我的怜悯么?他们觉得这是神圣荣耀的事情,要么和他们一起做,要么滚的远远的不要妨碍他们。”玄采的语气不带一丝波动,“所以我只在望海楼,极少回岛。”
洪浩默不作声,玄采说的,他无法辩驳。
眼见火神族渐渐不支,最多再撑得一时半刻便要破城,却突然出现异象。
城墙四围红光突然冲天而起,形成一片光幕,将整个城池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护城大阵已然启动。
随即城池中央,宫中神殿处有极耀眼红光犹如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扩散,片刻便覆盖战场。
原本已被逼到绝境,败相已露的火神族众人,突然精神一振,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无上神力,周身气势陡然暴涨。那红光如炽热的岩浆流淌,所到之处,水神族战士释放出的冰霜瞬间消融,就连玄斓手中冰魄剑散发的寒气也被这红光逼退数丈。
火神族众人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伤口处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他们仰天长啸,挥舞着兵刃,如猛虎下山般朝着水神族众人扑去。原本被水神族攻破的防线,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城墙上被砸出的孔洞也在红光的照耀下逐渐愈合。
水神族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他们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形势居然逆转。
与此同时,那红光愈发浓烈,竟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尊巨大的神像虚影。这神像身披火焰战甲,手持燃烧的神剑,面容威严,目光如炬,正是火神祝融。
神像虚影缓缓抬起手中的神剑,朝着水神族众人轻轻一挥。刹那间,一道巨大的火焰剑气呼啸而出,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撕裂,地面被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剑气所及之处,水神族战士纷纷惨叫着被烧成灰烬。
火神族众人见神像显威,士气大振,他们高呼着:“火神庇佑,我等必胜!”如潮水般朝着水神族众人发起了猛烈的反击。
洪浩轻轻一叹,知道是娘亲不忍,终于使用咒语祷告。
玄采却并不惊讶,她对洪浩道:“这一回双方元气大伤,至少可保一百年再无大战……你随时可以下去斩杀玄斓,结束争斗。”
“不过……”她冷冷道,“这只是因为替哥哥报仇,才与你合作的权宜之计,我们之间的恩怨并未结束。”
洪浩点点头:“我理会得,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一百年不错了,说不得百年之后的后生,会想出更好的法子解决两族恩怨……”
原来二人打到天上,竟是避人耳目。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摞《共工遗卷》递给玄采,“这是我答应族长的,他当日走得急竟是忘了。现下兑现承诺,还请楼主转交玄萱。”
玄采接过,“这些都是十分高深的水系功法,你居然舍得给水神族?这等行为殊为不智。”这一回语气有些诧异。
洪浩笑笑,“桥归桥,路归路,我做傻事也不是一桩两桩。”
玄采望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一口气,飞身消失不见。
洪浩身形猛然下沉,拖出一道红光,极是鲜艳夺目。
他周身红光如燃烧的烈焰,裹挟着无可比拟的气势与滔天杀气,宛如天神降世。手中洞天剑光芒大盛,剑身流转着炽热的离火纹路,蕴含着摧枯拉朽的绝对力量。
玄斓正指挥着水神族众人奋力攻击火神族,全然未料到洪浩会从天而降。当他感受到那股铺天盖地的杀气时,心中一惊,急忙挥动冰魄剑,想要抵挡洪浩这致命一击。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洞天剑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着玄斓狠狠斩下。剑气纵横,空间仿佛都被这一剑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玄斓的冰魄剑与洞天剑碰撞在一起,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强大的能量波动向四周扩散,震得周围的水神族战士纷纷倒地。
“咔嚓”一声,冰魄剑应声而断,洞天剑去势不减,直接斩向玄斓的身体。玄斓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燃烧着火焰的剑斩向自己。
此刻便是天庭雷部也救不了他。
“啊——”玄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从眉心到胯下裂成两半,焦黑的伤口燃着不灭离火!
洪浩蹲下,将“代天巡狩”的玉牌小心收好。旋即起身猛然喝道:“全部住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两族众人,此刻他双目赤红,一身离火熊熊燃烧,宛如火神老祖宗再现。众人被他滔天气势所慑,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他朝玄萱一拱手,轻声道:“姑娘,再打也破不了城,徒添死伤,请回吧。”
玄萱亦是冰雪聪明,眼见他和姑姑打上天,现下回来就直取玄斓性命,知是姑姑与他有过交涉——借他手除掉杀父仇人,不教天上怀疑他们安插奸细已被识破。
当下做戏做全套,一跺脚道,“今日暂且饶你不死,改日定要报仇雪恨……”随即对水神族众人道,“贼人势大,我们撤!”
水神族众人眼见城池护城阵法已经开启,又有洪浩杀神一般震慑全场,自然是无心恋战,随着玄萱一声撤退,便如海水退潮一般,不多时便退得干干净净。
洪浩望一眼战场,不由发出重重的叹息。
地面被鲜血染得暗红,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着,宛如一座座血肉筑成的山丘。残肢断臂散落四处,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焦糊味,令人作呕。
这场战斗,将这片土地变成了人间地狱,战争的残酷在此刻展露无遗。双方死伤惨重,皆是元气大伤。如玄采所讲,百年间双方皆无实力再发动这般争斗。
仇恨的力量过于强大,他一番折腾,终于看清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实力让双方真正握手言和。
眼下治标不治本也是好的,双方总有百年休养生息。
他返回城内,自然再次受到最热烈的欢迎。
“好孙儿,是大外公糊涂,错怪你们母子……”祝寿一张老脸尽是谄媚。
洪浩掏出“代天巡狩”的玉牌,笑嘻嘻道:“听闻大外公也有一块?”
祝寿瞬间僵住。
小炤把天牢囚服往他身上一罩,“老东西穿着挺合身啊。”
洪浩望向祝宓,动情道:“娘亲……”他心中清楚明白,娘亲不会再与他同行了。
祝宓笑盈盈道:“好孩儿,莫要怪为娘心软。为娘和你不一样,生于斯长于斯,有道是故土难离……眼下局面,为娘不能一走了之。”
随即一脸骄傲,“讲真,为娘有你这个孩儿,心满意足。虽然不能时时刻刻与孩儿常伴左右,但只要想起孩儿,心头总是吃蜜一般甘甜。”
“哥哥放心走吧。”林悦红了眼眶,搀扶祝宓,“我会替哥哥给娘亲端茶递水,膝下尽孝……只望哥哥得空时多回来看看娘亲……和妹妹。”
洪浩点点头,轻声道:“有劳妹妹,我会的。”
说罢扑通跪地,对着祝宓咚咚咚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哽咽道:“娘亲保重,孩儿去了。”
“去吧,代我向大娘他们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