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沉锋与贺芳亭相视一笑,扬声道,“诸位大人免礼!”
从玉丹河畔出发没几日,郑增华派出的密使便找到他们,阐述了褚中轩种种倒行逆施之举,约定今日开门献城。
事情虽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预料之中。
褚中轩如此作为,倘若没有人反,大家只好勉强支撑下去,一旦有人反,反的人还品性端正,又比褚中轩仁厚,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他们想要的本就是这样的结果,否则也不会一路缓行,给京城官员施加精神上的压力。
这高大坚固的城池确实不好打,打坏了还可惜。
官员们主动投诚,再好不过。
“谢王爷,王妃!”
郑增华率众人起身,又躬身上前,双手奉上褚中轩的罪己诏。
这一点,倒是邵沉锋、贺芳亭没有想到的。
邵沉锋笑道,“他肯认错?”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罢?
他见过平生最自负的两个人,就是褚氏父子。
郑增华低着头,声音十分恭敬,“启禀王爷,圣上已经悔悟。愿遵从太祖之意,江山易主,邵氏为尊!臣斗胆,恳请当着将士们、大臣们、百姓们的面,宣读此诏!”
邵沉锋微笑,“准!”
能在褚中轩的暴政之下稳坐首辅之位,并且活到镇北军到来,这位首辅大人非等闲之辈。
郑增华便展开罪己诏,洪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立政兴化,必在推诚,朕德不类,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不知稼穑之艰难,不恤征戍之劳苦......”
这罪己诏很长,几乎是“为天下百姓讨褚氏父子檄”的翻版,贺芳亭所写的褚氏父子十大罪,诏文里都承认了。
先帝褚沧阳那一部分,褚中轩也替他承认。
也就是说,他承认褚沧阳设计害死先太子及诸位兄长,气死生父嫡母,承认褚沧阳勾结异族图谋邵氏,并毒杀老镇北王,承认褚沧阳想杀贺芳亭嫁祸邵沉锋,承认褚沧阳谋害忠良赤甲军。
也承认自己弑杀君父、毒害生母、栽赃发妻、斩除岳家、残杀手足、流放亲子、残害忠良、淫乱后宫等等,还加了水淹玉丹河下游这一条。
四周人山人海,但都保持安静,聚精会神听着郑增华念诵。
所有能听清的人,脸上都露出愤然之色,心里一个想法,褚氏父子的罪行,简直十恶不赦!
有些百姓原先还想着,这些罪名兴许是镇北王罗织的,新帝且不提,故去的老皇帝,似乎没那么坏。
谁知竟然是真的!
也都有些奇怪,这骂得也太狠了,很难想象新帝认错能认到这种程度......或许是怕死,想求镇北王饶他一命。
邵沉锋与贺芳亭交换眼神,都猜测褚中轩已经魂归天外。
褚中轩的性子,两人都很清楚,这罪己诏不可能是他下的。
不得不说,郑增华很会办事,想他们所想,急他们所急。
这大概就是他能活到现在的主要原因。
“朕闻,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又有太祖誓言在前,邵氏宜只顺大礼,飨兹万国,恢洪业于无穷,答三灵之眷望!”
郑增华念得口干舌燥,额头覆上一层细汗。
邵沉锋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令侍从接过那罪己诏。
郑增华这才松了口气,又一挥手,李荣贵小跑几步,递上锦盒,尖着嗓子道,“此为传国玉玺,奉圣上之命,献予镇北王!”
这玉玺是他偷出来的,理应由他进献。
邵沉锋微微动容,捧在手中与贺芳亭共赏,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真的还是假的?”
贺芳亭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小声道,“真的!”
她以前在褚沧阳的御案上看到过,一模一样。
邵沉锋握住她的手,有些感慨地道,“咱们成了!”
多年愿望终于成真,他以为自己会喜极而泣,但是没有,他不想哭,只有种难以形容的踏实感。
贺芳亭回以一笑。
邵沉锋又朗声问郑增华,“褚中轩何在?”
郑增华:“留在宫中,恭候王爷、王妃,陈丽妃伴驾。”
说完赶紧补充一句,“陈丽妃之父奉命筑堤蓄水,因办事不力,已被圣上斩首。”
邵沉锋和贺芳亭便知道,褚中轩会死于陈丽妃之手。
郑增华又施大礼,“臣请王爷即刻进城入宫,主持大局!”
主持什么大局呢?当然是登基为帝。
但还不到说这话的时候。
此时说了,镇北王定然推拒,拖拖拉拉耽搁时间,恐生意外,先进宫再说。
众臣跟着施礼,“臣请王爷即刻进城入宫,主持大局!”
声震四野,浩浩荡荡。
外层的百姓也纷纷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