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神情一颤,见到六麻子此时颇显紧张的样子,自知事情严重,必须及时赶回。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什么麻烦来了,迟疑了几秒后,吩咐道:“船行靠岸,让船上的弟兄们速归,你在船首处等我。”
说完,便重新把门关上。
云梓见状,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宣把她拉到一边,长话短说,郑重道:“阿梓,其实我此来,除了想得知蔡坤此人的底细之外,另有一事要与你说,但你听后务必冷静。你要相信,我的心始终与你在一起。”
听此。
见他一脸凝重的模样,云梓不免有些担忧起来,“是什么?你说。”
李宣直言道:“我从赵紫薇那儿得到消息,陛下今日要下旨为我和柳栖凤赐婚,朝廷欲借我之手对付李宣和一干逆党,为求捆绑我,故下此策。我若不答应,只怕会惹来朝廷的猜疑。”
“此乃权宜之计,希望你能配合我行事,莫要冲动。你我若真心相爱,岂会在意朝朝暮暮?事后,我必会设法脱身。”
云梓一听,俏脸突变,当即就不悦道:“什么?赐婚给你和柳栖凤?我不同意...”
李宣料想到她会如此反应,定要拒绝反对,当即就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抱住,柔声道:“听着,现在不是商量的时候,圣旨将下,且城中恐有事变。我不便与你多说,总而言之,此事必有两全之法。”
“然,你也当知我现在不宜抗旨。三日后,我们再见,届时再说!就算你多有不满,欲插手此事,也该是你恢复身份之后。否则,你表面一介大梁暗厂银衣而已,拿什么与西楚朝廷谈条件?”
“再者,你亦要先摆脱与李宣的关系,不是?听我一言,且稍安勿躁,一切交由我处理。”
说着话,他故作威严之色,伸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接道:“这是彦祖哥哥的意思,也是未来日昆仑的命令,小阿梓必须服从。”
云梓既不满又颇有含羞之色,哑然失笑道:“你...好,但你要答应我,三日后一定要给我满意的交代,不能与柳栖凤真夫妻!不然,我要你好看!”
她虽霸道,但骨子里是通情达理。
身在大梁皇庭多年,倒也知道身在朝局,就难免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李宣能事先和她明说,便是尊重她,尊重他俩之间的感情。
她倒也不好执拗,转瞬就先妥协下来。
当然,这同样也是她的“权宜之计”,若事后李宣不能让她满意,那估计这事儿还无法收场。
“乖,爱你!”
见她转口答应,李宣会心一笑,轻吻她额头,道:“船靠岸后,我务必先行离开,你也找机会走,注意莫要让人知道我与你相见。”
云梓也抱住他,轻轻点头。
片刻后。
花船在西湖的另一处码头靠岸。
李宣告别云梓,步履如风,边下船,边向六麻子问道:“客栈发生了何事?”
六麻子跟在身后,肃然道:“暗桩来报,皇城军主帅霍纲亲自带队,已兵围客栈。全副武装,恐有动手的意思。”
李宣蓦然一惊,止步道:“什么?霍纲?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了霍东明之事而来?”
此前,霍纲独子霍东明在周宅被李宣授意周小妹杀死,虽主家夫人余氏与太医院众人联手掩饰,将尸体扮成昏迷未死的假象,骗过了霍家。
但纵然霍家仍不知真相,在他们看来,霍东明亦是因虎威军而伤,骨子里对虎威军是满腹敌意的。
那么,霍纲此时带兵而来,围困长风客栈,也就不见多怪。
而他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原因,不外乎有两个,其一是洞悉了霍东明已死,其二,欲公报私仇,拿长风客栈撒气。
霍东明虽罪有应得,不过按律得交由三司处理,李宣“动用私刑”,俨然是不把霍纲放在眼中,他不满报复也是自然
六麻子却道:“据属下猜测,有霍东明的一部分原因在。但若只是为此,霍纲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公器私用,动用皇城军围困。半个时辰前,东郊皇陵处发生血战,那名蓑衣客现身了。”
“蔡坤领数十昆仑奴围杀之,蓑衣客重伤逃匿,经密道入城逃进了长风客栈。最蹊跷的一点是...不知是谁通知了皇城军,以至于霍纲借以清剿乱党之名出兵,兵围客栈,让我们交出蓑衣客。”
李宣神情严肃,听此之后,沉吟了一下,却没有多说。
改口一声:“走!”
等到坐上回城的马车后,这才问道:“也就是说,蓑衣客现在在客栈中?就算是蓑衣客现身,抓捕逆党这事儿,也不该由皇城军主理吧?皇城军司职拱卫城池安全,什么时候连这点小事也管?”
六麻子回道:“少帅有所不知,五朝盛会在即,各大使团齐聚。为保各大使节人员安全,楚京已暗中戒严,不日将颁布宵禁令。如今的楚京等同战时的戒备等级,战时皇城军可接管城中一切事务。霍纲并非师出无名,朝廷亦没有阻止。”
“至于蓑衣客,他确在客栈中。可关键是,蓑衣客是经密道入城,行踪隐秘,就连蔡坤的昆仑奴一时都追不上,会是谁得知了他的行踪,并告知皇城军的?”
李宣冷笑,道:“这并不难猜测。蔡坤身上之毒已解,实力恢复到巅峰状态,又有昆仑奴相助。相比之下,蓑衣客没了他兄弟的帮忙,就再难与蔡坤对抗。他自知蔡坤非杀他不可,欲求生路,只能兵行险招。”
“如果皇城军介入此事,蔡坤必遭拦截,蓑衣客就可留有喘息的机会。而蓑衣客在城中是有内应的,例如,花无恙与她背后的贵人。若无意外,便是花无恙与她身后之人将蓑衣客的消息透露给了皇城军,并指示他逃入客栈。”
“因霍东明之事,霍纲早就看我们不顺眼。若得知逆党逃入客栈,必会借此向虎威军发难,乃至公报私仇!他们...这是要顺势而为,硬着拉我们下水!我们不交出蓑衣客,便与逆党同罪。交出来,亦有同谋的嫌疑。毕竟京城那么大,蓑衣客去哪里不行,为何要逃入长风客栈?我们却是百口莫辩啊...”
六麻子听后,顿然一愕。
不得不说的是,李宣这样的猜测是极有可能的。
蓑衣客逃入长风客栈,且不谈其他,单说此人逆党的身份,就能让虎威军惹上一身麻烦。
交不交人,都会有同党的嫌疑。
更何况虎威军本就做过反贼,声名不好,就更加难以说清。
顿了顿,六麻子怒骂道:“去他娘的,老子就知道花无恙那贱人没安好心,那天就不该轻易放过她!”
李宣摆手,道:“罢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重要的是...如何让霍纲退兵。这家伙找到由头针对本王,鉴于霍东明之事,他不会善罢甘休。蓑衣客是被皇城军一路追进客栈的吗?”
六麻子暗沉的脸色,回道:“据传来的密报所示,蓑衣客进入客栈不久后,皇城军这才赶到,并未亲眼看见,是有人故意泄密。”
李宣轻笑,“那还好,咱们咬死不承认有逆党进入客栈,且看他霍纲能怎样。盛会在即,皇帝不会允许京都生乱,霍纲不敢把事情做绝!但是蓑衣客进入客栈,弟兄们不拦一下吗?”
六麻子道:“拦了,但拦不住。这贼子武艺超凡,且天生神力,即便是中毒,也绝非客栈的守卫可以抵挡。再者,他声称身上有一筹码,要与少帅做个交易。弟兄们一时难以决断,就先将之带入密室,并迅速通知你我。”
“前脚刚藏好此人,后脚皇城军就赶到,扬言要搜查。霍纲亲自带队,估计这时正与弟兄们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