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
霍纲目光轻视,心中冷笑,暗道自己还是高看了李宣。
这厮虽颇有胆魄,却也显见年轻而犹有愚昧。
他以为虚张声势,不惜以身作赌,为客栈里边的人争取时间逃匿,就可逃避罪责?
纵然皇城军进入客栈搜不到逆贼的半点踪迹,本公亦可制造由头将他与虎威军全部拿下,能不能抓到逆贼,他今日都是必败之局,居然还敢如此淡定?
果然还是太嫩了,呵呵,相比当年的李仕泯差远了。
如是想到,霍纲颇见得意。
摆手就叫道:“来人啊。找一辆囚车来,给魏王爷准备好。他多年未回京都,等下咱们得好好招待他,带他好好逛逛京都啊。而本公觉得...囚车最为适合魏王了...”
他不掩讽刺道,全然胜券在握的样子。
对此,李宣笑而不语,仍旧淡定。
“是。”
一名皇城军士兵应是离去。
片刻后。
归来时,却没有囚车的影子,反而是士兵慌张之色,快速走到霍纲身前,汗颜道:“启禀公爷,大事不好了...”
士兵欲言又止的模样,低着头。
霍纲神情一颤,冷道:“怎么回事?”
“府中闯入一伙匪贼,护院阻击不利,致使夫人被挟持了...另外,宫中传来消息,世子的病情突然加重...”
“什么?”
霍纲顿时大怒,猛然揪住那名士兵的衣领,难以置信道:“你再说一遍?府中发生了何事?”
那名士兵战战兢兢之色,吞吐着却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霍纲在京都的贵胄之中,是出了名的护短、孝顺。
尤其紧张自己的家人,此时听说府中出事,岂能不怒?
身后那名副将更是脸色巨变,他刚才可是在霍纲面前夸下海口,说府中绝对无事的。
霍纲若是问责起来,估计得拿他开刀。
副将倒也是精明之人,自知此时必须有所反应,当即指向李宣,怒斥道:“大胆李宣,你竟敢真的派人袭击公府?天子脚下公然犯事,你已犯死罪,罪当处死!”
随后,不等李宣反应,又立马转向霍纲,拱手道:“公爷,请容许末将带兵回府,剿灭逆贼!”
霍纲一巴掌将那士兵扇倒在地,这才怒而转身,斥道:“还不快去!”
副将紧张地应了一声,刚要下令队伍出发。
倒在地上的那名士兵却蓦然开口阻止道:“公爷不可啊,那群逆贼说了,只要敢强攻,夫人必有危险。再者,身在宫中的世子...亦可能病重而亡...不可妄动啊...”
却令霍纲和那名副将双双错愕,惊在当场。
李宣不仅有能力突入有二百名精锐士兵把守的国公府,无形间更能轻易掌控霍东明的“生死”。
要知道的一点是,霍东明此时在霍家人的眼中还是活着的。
以霍家护短的秉性,纵然不以霍夫人为人质,估计霍纲也不敢再强攻长风客栈。
而李宣居然敢只带数人前来,又岂会没有丝毫准备?
看似愚蠢的举动,实则已在暗中运筹帷幄。
霍纲钢牙紧咬,拳头紧绷,回身看向正站在客栈门口负手而立的李宣,怒道:“小贼子,你敢挟持本公夫人,还敢拿吾儿性命做要挟?明儿本就因你而伤,本公顾全大局,已是对你再三克制,你仍敢对他下手!”
“赶紧放人,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李宣缓缓回身,不卑不亢道:“霍公是耳力不好,还是对本王偏见太深?没听你手下的人说了吗?是一伙匪贼突袭了你国公府,关本王的虎威军何事?难道霍公有证据证明那些人是本王派去的?”
“至于霍世子,他因何负伤,本王又因何对他下手,你丝毫不知情?霍东明本就该死,且死有余辜!他若非你亲子,早该千刀万剐,难道不是吗?而伤重之事,本就难以预料。他回天乏术,死于宫中,亦何稀奇?”
“霍公怎能将罪责强加到本王身上?你若没有证据证明是本王所为,便是诬陷。就好像你没有丝毫证据,就兴兵围困我长风客栈一样,论罪当斩!”
霍纲阴沉着脸,怒视着李宣,却似乎找不到任何话语反驳。
明面上虎威军来京,也就两三百人左右。
以这样的兵力,外加卸甲,根本就没有能力突入守卫森严的国公府。
而此时挟持霍夫人的那伙人,一时间又无法证明是李宣的人,他还真的没有理由指证是虎威军做的。
纵然李宣刚来之时放下狠话,但也只是说说而已,没人能证明他在暗中做了些什么。
沉默了些许。
霍纲自知被李宣抓住了“痛处”,就算再多不愿,态度也得缓和下来,沉声道:“好好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李仕泯生了个好儿子啊。这一遭,算本公输了。放人吧,长风客栈可不入,亦无逆贼闯进。可满意了?”
说着,便摆手下令退兵。
不出片刻的功夫,长风街上的数百大军潮水般退去。
李宣盯着他,目光慢慢变得阴沉,道:“霍公果然明智,但放人...可不由本王说了算。我若是你,现在就回去与挟持贵夫人的匪贼谈判,兴许还能救下夫人性命。”
“但你兵围我长风客栈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霍纲冷哼道:“少在此说风凉话,是不是你干的,你我皆心知肚明!”
他顿了顿,目光一闪间,像是瞬间洞悉了李宣的底牌,凝重接道:“本公早该想到的!当年李仕泯让出京都,带着十五万虎威军撤往平洲,沿途平三王割据,剿灭十县乱匪,着实帮陛下除去了不少麻烦。”
“十五万虎威军,抵达平洲时,仅余不足五万人。但微妙的是...传出的消息却是,虎威军三大军团中,唯独长风卫全数阵亡。如今想来,天下岂有如此凑巧之事?再者,当时李仕泯搬空的国库钱银去哪儿了?”
“长风卫一直是李仕泯的心头肉,虎贲卫与琅琊卫还在,他岂会先打光自己的底牌?莫不是当年长风卫阵亡是假,暗中潜伏是真?而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守护那批金银,对吧?”
“而这十余年来,所有人都被李仕泯给骗了。钱银根本没有被运往平洲,而是与长风卫一起在京都附近消失了,藏在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长风卫是李家军的王牌近卫团,满编两万人,对你李家忠心不二。若暗中潜伏于京畿道附近,可成为一枚出其不意的暗棋!”
“你不是傻子,若有倚仗,断不敢只带百余人赴京!你是料定了仍有当年两万长风卫潜伏于此,故而有恃无恐!你刚才发出的三道响箭,便是唤醒长风卫的暗号!袭击我公府之人,亦是当年的长风卫,是与不是?”
霍纲声色俱厉的质问道。
他并不笨,在得知李宣明面上再无倚仗,而府中仍然遇袭之后,不用多久就猜出了其中隐晦,可见并非泛泛。
同时也隐示了一点,他能如此准确点中李宣的底牌,似乎对当年之事犹有了解。
乃至于...参与其中。
李宣听后,心中暗沉,面上却没有表露太多异色,仍是淡然道:“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当年长风卫已然全数阵亡,此乃众人皆知之事。但既然你提起当年,那有句话便不得不问!”
“当年十里坡一事,你霍家军可有参与?”
听此。
见李宣一脸暗怒之色,霍纲反倒轻松起来,轻笑两声后,刚想说话。
却忽听远处街头处极速传来马蹄声,一伙金甲禁卫策马而来,排头的领兵将军冷漠大喊道:
“圣旨到,魏王李宣接旨!”
“另传圣上口谕,责霍纲交出皇城军兵符,即刻入宫见驾。皇城军所部,暂由大宗令执掌。违令者,斩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