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筱染神色从容,根本不受一丝影响。
那玉簪对她而言仿佛在寻常不过的东西,竟然并未让她动容。
侍女一直仔细观察方筱染的神情,然而她失望了。
她想,难道方筱染是强忍着怒火,专门装出来的从容?换做任何人遇到她那种事,再看到这对白玉簪,心里头都会不是滋味。
“替我谢过她,说这东西我很喜欢,来日定当亲自登门拜访,不过今日我尚有事,就不见她了,请回吧。”
方筱染淡淡一笑,将玉簪放回到锦盒,并不在意此事。
侍女很是为难,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离开。
她一走,青兰就没好气的说:“一个柳家的下人,也敢在郡主面前这么嚣张,今日让她这么完好无损的回去,难保他日不会再来发难!”
“他们又能如何?不必理会,我累了,需要休息。”丢下这句话,方筱染转身离开,就连柳如烟送这玉簪是何意,她都没心思去探查。
连续十日解毒,谁也撑不下去,若非实在太累,她多半会先去会一会这个吹笛之人。
月色下,一个黑影掠过,落在了停在郡主府外的马车上,这时,马车中传来低沉的嗓音,“走吧。”
“是。”随着马鞭落下,马儿疾驰而去。
正好这时柳如烟和侍女正从府邸出来,见那辆马车正好从他们身旁经过,落了一地灰尘。
“这大晚上的,怎么还有人从这里经过,郡主府可不在闹市,而且看起来,怎么有点像是侯府的马车。”侍女感到诧异,忍不住低声道。
柳如烟一看,眸色一沉,冷笑道:“巧合而已,或许是你看错了,我倒是好奇,她为何看到那对玉簪会如此淡定,难道她能伪装的那么好?”
“也许越是难过,越是不愿被人看出来吧。”侍女小声开口。
“哼,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柳如烟冷笑一声,回到了马车。
本以为这事会对方筱染造成多大的伤害,柳如烟正得意呢,结果没到三天,方筱染又一次回到了侯府。
得知此事的柳如烟脸色大变,气得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怒道:“她怎么又回去了?侯府不该厌弃她,想将她赶走吗?可恶,难怪她当时表现的那么淡定,原来一直都在坑骗我!”
方筱染之所以回侯府,主要还是因为九渊的毒素已解,接下来他需要好好修养,而她也得尽快恢复,毕竟没有几日了,这期间最好莫要再生事端。
再怎么说,她如今也是顾煜清的夫人,离府太久多半会受人非议,她虽不在意,但此事到底不只是关乎她一人。
回去后她并未见到顾煜清,这人最近倒是忙碌起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倒是二夫人江玉珂很是殷勤的派人送来一些茶叶以及香料,还有特制的糕点和亲自酿制的青梅酒,说是听闻她最近身体不适,特地送来这些东西,让她好好休养。
“这二夫人对郡主还真好,看来压根就不似外界传闻的那般,说什么姑爷在侯府不受待见,明明郡主嫁过来后,侯府的人都挺重视的,就算是侯爷,对咱们郡主也从未苛责过。”
看到江玉珂送来的东西,青兰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只要方筱染受到重视,那么作为侍女,他们一样也会被优待,再说,这可是面子上的事,青兰虽只是下人,可实则她最是在意。
然而方筱染却与她不同,只是瞥了眼江玉珂送来的东西,眼中泛起丝丝寒芒。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可不认为江玉珂如今在侯府的地位,还需要拉拢她。
想到这,方筱染将那些送来的东西仔细查看,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可她总觉得不对劲,这位二夫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送来东西,实在有点热切过了头。
为此,她专门将江玉珂之前送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拿出来,一一查看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就连那支金钗也都检查过了,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方筱染苦笑起来,准备将东西收起来时,一个声音从她背后悠悠的传来。
“青丝缠,这种毒无色无味,遇肤即融,初时只会让人略感疲惫,如同春困秋乏,极难察觉,而且蛰伏期极长,很容易被人忽略,一旦发现,便已经深入五脏六腑,神仙难救。”
闻言,方筱染猛地转过身,看到银鹤不知何时已坐到窗台处,手里正拿了个酒葫芦,仰头喝酒。
见到他,方筱染虽意外,但更让她意外的则是这青丝缠。
此毒,她从未听说过,更不知晓解毒之法,无法判断他所言是否属实。
“既无色无味,你又是如何分辨的?”方筱染眯起眼睛,神色凝重。
银鹤轻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琥珀色的酒液在月光下泛起涟漪。
“因为这毒……”他忽然手腕一翻,将酒液倾倒在碧玉簪上,“见酒则显。”
只见酒液触及簪尖的瞬间,那抹幽蓝骤然化作猩红,簪身上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蔓延。
方筱染倒吸一口凉气。
这毒竟会随着毒性深浅变色,青为初染,红则入骨。
“此毒乃是西域毒娘子的杰作,但不知怎么,竟传入商国。”说着,银鹤又灌下一口酒。
这毒娘子的名号方筱染有所耳闻,只知她是一个非常毒辣的杀手,拿钱办事替人消灾,倒是没想到她炼毒居然如此厉害。
方筱染自问医术不差,更是有毒经在手,没成想竟看不出此毒。
见方筱染略有疑虑,银鹤淡笑道:“你不必介怀,此毒是她死前研制出来,专程用来对付我的,你不知晓太正常不过了,但竟会有人得到此毒,我倒是很意外。”
“对付你?”方筱染惊讶的看向银鹤,微微皱眉,“那你……”
银鹤不答,只是抬头望向天空,淡淡道:“无妨,暂时还要不了我的命。”
听闻此话,方筱染上前,直接扣住银鹤的手腕,见状,银鹤也不反抗,任由她查看。
“这毒已入心脉,你……”方筱染皱眉,此人武功极高,她不是对手,但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身中剧毒,在那种情况下,她依旧不敌,可见他到底有多强悍了。
要知道,看他中毒的情况,怕不是两三年所致,按照他所说这毒的潜伏期之久,少说也该有个十余年,这毒素虽入心脉,但一直未造成太大的影响,显然是靠内力深深将其禁锢住的。
方筱染的指尖微微发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能将如此猛烈的剧毒压制十余年,此人的内力修为,怕是已臻化境。
“你以心脉为牢,将'青丝缠'困在此处。”她声音微沉,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酒葫芦上,“但每动用一次内力,毒素就会侵蚀一分……”
他能撑到现在,实在是非常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