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跟在李治身后,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
他看着眼前巍峨的太极殿,朱红的廊柱上缠绕着鎏金的巨龙,在晨光中闪烁着威严的光芒,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紧张。
李治步伐沉稳,玄色龙袍上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随着他的每一步微微起伏。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冠冕,目光扫过广场上的群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踏入太极殿的刹那,原本激烈的争论声如同被利刃斩断般戛然而止,满朝文武齐刷刷躬身,衣袂翻动间,玉佩相击的清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陛下!”山呼声响彻殿宇。
李治缓步向前,他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目光扫过群臣紧绷的面容,语气带着几分慵懒:“怎么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都说说,也让朕热闹热闹?”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看似随意,却威严无比。
话音刚落,御史大夫越众而出。
这位年约五旬的老臣,官服上的獬豸补子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慨:“陛下,吴王李恪残暴无比,于昨天杀戮我长安官员百姓不计其数,今天长安城血流成河,臣请求陛下,严惩吴王李恪!”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痛心疾首,“自高祖开国以来,从未有皇室宗亲在都城内如此肆意妄为,此风若不遏制,我大唐社稷危矣!”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是啊,陛下,此事必须严惩,历朝历代,都没有如此残暴的事情发生啊!”
一位身着绯袍的中年大臣出列,满脸忧色,“陛下,民心乃是立国之本,若不严惩吴王,百姓定会寒心,到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担忧的神情已表明一切。
“陛下!吴王怎么能屠杀百姓啊?陛下!若是不严惩吴王李恪!怕是会失民心啊!”
又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焦急,“老臣为官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行径,陛下一定要为死去的百姓做主啊!”
大臣们纷纷出列,有的痛心疾首地捶胸顿足,有的满脸忧色地连连摇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整个大殿内,指责声、劝谏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治的目光缓缓转向李恪,后者却似一尊石像般伫立在原地,面容沉静,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任那些指责的话语如潮水般涌来,他始终不做任何反应。
他身姿挺拔,神情淡漠,仿佛这满殿的声讨与他毫无关系。
看着眼前这同仇敌忾的一幕,李治心中早有预料。
这场风波,看似是针对李恪,实则是各方势力在试探他这位新君的态度。
而他,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片刻后,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骤然冷冽:“吴王所做之事,与他无关,他和朕说过了,朕允许了,就这么简单。”
“尔等,难道是要说朕,残暴吗?”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李恪猛地抬头,震惊的望着李治,嘴唇微微颤抖,刚要开口:“陛下……”
“三哥,无须多言。”
李治抬手打断,语气虽温和,却不容置疑。
他扫视着满殿惊愕的群臣,继续道,“你们刚刚争论的事情,朕带着王灿在后面听了半天,朕就想问一句,不该杀吗?这才杀了多少人?”
“朕还觉得不够呢!昨夜,不过是个开始而已,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朕告诉你们,还远远不够呢。”
“这还只是长安,其他地方还没有肃清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群臣不寒而栗。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向王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王灿,扩建锦衣卫,日后,在我大唐,谁还敢议论先帝,杀!”
“三哥,这件事,也麻烦你多多帮忙了。”
他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仿佛刚刚说出那些杀伐决断话语的不是他。
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殿内一片死寂,大臣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治。
一个君王亲口承认屠杀子民,这在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是要背负千古骂名的啊!
一时间,众人都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年近七十的李炜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浑浊的老眼里蓄满泪水,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陛下!不可啊!不可如此说啊!还请陛下收回刚刚的话!”
“御史,不准记载!”
一旦这些话被记入史册,李治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大唐的江山也可能因此动摇。
李义府也急忙冲到御史们面前,伸手按住他们手中的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万万不可记录!万万不可!”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生怕这些文字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李治看着这慌乱的一幕,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不羁:“各位爱卿又何必如此,朕不觉得有什么啊?”
“不是吗?我大唐是讲法律的,吴王只不过是事急从权罢了。”
“那些可不是我大唐的百姓,不过是一群叛民而已,吴王带兵镇压,很合理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转头看向一旁执笔的史官,目光深邃,笑容意味不明:“不用担心,据实记载罢了,朕不怪你们。”
“不过这是朕上位以来,第一次上朝,这件事,先放在一边,朕看吴王说的对,今日之中国,是谁家之天下,搞不清楚吗?”
“是我李家的天下,诸位懂了吗?”
他的声音陡然冷下来,如寒冬里的冰霜,让群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的声音陡然冷下来。
“李义府。”
“陛下,臣在。”
李义府急忙应道,身子微微颤抖。
“昨夜长安城的叛民尸体,都给朕处理了,省的留下瘟疫。”
李治顿了顿,眼中闪过狠厉,“另外,朕再说一遍,以后,谁还敢说先帝的不是,朕会让他后悔活到这个世上。”
“朕的皇兄,留给朕的,是一个盛世,我大唐国库尚有万万两白银,我大唐两万万人口,短短二十年,翻了十倍有余,如此,谁还敢说朕皇兄的不是。”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说到此处,李治的眼神变得坚定:“传朕的旨意,乾陵大修,皇兄虽有遗言,葬礼从简,但是朕不愿意。”
“李司空,户部出白银五百万两,两百万用于给皇兄安排葬礼,另外三百万扩修乾陵。”
“朕,想让皇兄,走的风风光光。”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
李炜望着李治眼中真挚的恳求,心中百感交集。
陛下对先帝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
他偷偷抹了把老泪,声音带着哭腔:“老臣替先帝,谢过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