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过后,胡风殷勤送来盒饭时,杨芳看见陈玫意味深长看了胡风一眼,胡风躲闪着回看了陈玫。杨芳想着借钱的事情就忘了两人的眼神。她和胡风对面而坐,皱眉锁目的。整个中午上班时间,杨芳专心干一件事:借钱。她向共十五个人提了借钱的事情。一个人说,老婆生孩子急用钱;另一个人说,他妈妈要作手术还在凑钱;再一个人说,老家房子塌了要修;之后那几个人,杨芳给几个人冷冷瞪着,惹得她害怕惊恐。还有几个人反而向杨芳借钱,戏剧的是杨芳竟然借个她们了,还借卡里仅有的八千块钱。杨芳现在可是连自己都身无分文了。
“怪我自己。”杨芳拍了自己一巴掌。
“自作孽不可活。”
杨芳彻底沉默了。她全身都凝固了,只剩头发在冷飕飕的寒风里忽起忽落,绝望的眼神,看起来像古时押菜市场砍头的死刑犯般。
“吃点吧。别死在烂泥的前面。”胡风拿起盒饭,送杨芳手边,用手肘推了推杨芳。她一手打过去,盒饭摔在地上。
“猫哭耗子假慈悲。”
杨芳发狠看了胡风一眼。
周边的同事不约而同看了过来。胡风急急收拾,口中呢喃了一些愤怒的话来。杨芳没理会,恢复了绝望的状态。
“挺有钱的一个侠女。要钱来救命,开玩笑。”
办公室人多口杂,可是没不透风的墙。
杨芳抬头冷看了胡风一眼,又低下头来。
“阳光总在风雨后。。。。。”
她看了手机,整个人抖了一下,即刻起身往洗手间。胡风见她起身,他觉得没趣便离开了。
“现在情况有多少的变化。今天下午前,我要拿到钱,不然,哈哈哈。。。。。姐姐,快来救我,我受不了了。
“你在哪里?”
“别紧张,你弟弟只不过吃了一点我的屎尿。下午下班,准时哦。”
那头电话一断,她便瘫坐在洗手间的墙边下,眼泪也落下。
我该怎么办?我要杀了那些侮辱弟弟的人?
她看了瘦小的身材和手指,站起看了四个水龙头,大声痛哭。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事情有转机,她想到张涵。她站起,面对的洗手间镜前,仔细打理自己,拍了拍脸,招热水洗脸。她闻到了香喷喷的鸡蛋味,看到了水龙头的发亮银色、洗手盆的鹅卵石形状和象牙色,干净无邪的镜面里柳梢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还听到了流水的哗啦啦声,她觉得像《在希望的田野上》这首歌曲的旋律。她整理了心绪和思路一番,自信关了水龙头,挺起胸膛,走出洗手间,敲了敲张涵办公室的门。同时,她一惊,她听到门内有声音,很绝望的声音。
“你给开除了。请今天上午下班前到财务结账走人。公司不养废物。”
杨芳转身要离开。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收到开除的噩耗。
“谁?”
门内又传出声音。杨芳听见了,却不敢应答,反而急急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你敲门?”
声音听起来很有力,很硬,极具毁灭力,就跟投放在日本广岛的原子弹般。她心里顿然没了主意,刚刚的自信满满没了。她艰难转身看见张涵侧着身,双手叉腰,嘴唇微翘,满脸怒气未散。她害怕得乖乖回答是她敲门。张涵脸色即刻平静,像海面般,但她不敢想象老总内心是否暗涌重生。她只能亦步亦趋进了老总办公室。
“什么事?说。”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要差十几倍。”
“天气?没办法,这是董事会的决定。”
“我看好你,不过也要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离开?完蛋了。”
杨芳本是强作安镇,平视上司,这时,她又垂下头了。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随时会不见。
“我也害怕呀!坐。”
她一惊,一手捂住嘴巴,显得很惊讶。她睁大眼睛向上见张涵揉着左侧脸,发现有淤青,没说话,坐在张涵对面的凳子上。
“给人打了。”
“谁打了。”
“我老婆,你信吗?”
杨芳不敢问了。表情和举动很不正常,如坐针毡。她后悔来这里。
“正好,公司给你发了一笔奖励金。”
张涵边说边从抽屉拿出一黄皮信封。杨芳抬头看,鼓鼓的。心盘算着应该有一万吧。天上掉馅饼,心里甭说多开心了。她打算趁这个喜讯说出进门前的决定。
“张总,我想-------”
“我想你好好干。周鑫的事件只是个案,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他就死在你的面前,调整好心态,好好努力。”
张涵表情过大,“吮”了一声,一手扶着左侧脸的淤青处。
“这段时间,你要注意安全。我怕周鑫家人来找你麻烦。你看,哎,给周鑫家人揍的。”
杨芳噗嗤笑了一下。
“你别笑,我可是看到你的不倒翁了。”
“我是清白的。”
“周鑫的家人信吗?警方证明是意外,但毕竟你是同事,还是好同事?”
“这里空调开了,冷冷的。”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说了。把奖励金拿走吧。”
杨芳鼻尖竟然有了屎尿的味道,想起弟弟还身在水火中,将信封攥紧在手里。她想这钱应该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同时,她放弃了跟张涵开口借钱的决定。她离开张涵办公室,心慌意乱等到下班。
电话如期而至。她按电话的指示到了一片荒野。见到个头很高,骨架很大,粗壮的带着猪八戒的面具。她觉得这个小伙子很脸熟,心中有了疑问。
“来收钱?”
“多少?”
“我要见见我的弟弟。”
小伙子打通电话,口中说了些话。过了五分钟。几个带着不同面具的人压着杨名出现在她的眼前。
杨芳的眼泪一下子就下了。杨名五花大绑站在面对,头发湿透了,全身都湿透了,眼神恐惧,膝盖处的绿色的裤子都掺了血。刺耳的屎尿味再次涌了过来,还有汗酸味。
“赌场上,这小子很威风了。”一个带着唐僧面具的人说。
“钱呢?”带猪八戒面具人说。
“只有一万了。”
带唐僧面具的人使了一个眼神,架着杨名的人对杨名捶了一拳。
“他死了,你们别想得一分钱。”
杨芳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杨名,拳头紧攥,咬牙切齿,瞪着灯笼大的眼睛,像发怒的狮子般。她知道乞求是等不到一点怜悯的。
“一万?你暂且保管这滩烂泥,两天后,我来取。这两天,就不打扰你们续姐弟缘了。”
带唐僧面具的人说后,夺过一万块钱,一群人扬长而去。杨芳忍住没哭,扶着又爱又恨的弟弟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