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王处,预备的是酒。
而在晋王处,喝的却是茶。
就好似寻常大户人家那样,大人们围炉而坐,茶在铜壶中煮。
吃着当季的瓜果,轻语轻笑。
大的孩子在院子当中疯跑,小的孩子地毯上乱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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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的身体可还好?”
朱棡一身布衣,即便褪下了戎装,这位大明的第二强藩,身上也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嗯,好着呢!”
朱标往嘴里扔了一枚蚕豆,笑道,“一天两顿酒,一顿两碗饭,能吃能喝能骂人!”说着,一指边上的李景隆,“时不时还揍他一顿!”
朱棡温和的目光看向李景隆,微微颔首,“九江辛苦了!”
“不敢不敢!”
李景隆忙摆手,不知为何他似乎从朱棡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些许的歉意。
“我们这些当儿子的,不能尽孝于父皇膝下!”
朱棡又道,“平日还要劳烦你,哄着父皇伺候父皇。他老人家有时候脾气暴躁,骂了你打了你,你也别恼!”
“看您这话说的,旁人求他老人家打骂都求不来了,对臣而言,这是莫大的福分!”
面对朱棡的谦逊有礼,李景隆的脑海中不由的泛起朱樉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且在心中感叹,这是一个妈生的吗?差距怎么这么大?
“惠姨娘身子可好?”朱棡又问向朱标。
“好着呢!”朱标斜靠在软椅上,翘着脚,一点太子的形象都没有,“整天不是研究怎么伺候咱爹,就是琢磨着怎么宠孩子!”说着,摇头道,“熥哥儿让她宠的不成样子!”
闻言,朱棡顿了顿,“男孩子大了,得打!不然不听话!”
“你去!”
朱标笑道,“你去打,随便你打。哈哈!你怎么打他,老爷子和惠姨娘就怎么打你!”
朱棡咧嘴无声一笑,又看向朱标,眼神格外的纯粹,“娘的三周年大祭,办的可风光?”
朱标脸上的笑容一顿,点头道,“风风光光!天下各州府的名僧名道都齐聚京师,为咱娘诵经祈福!老爷子那儿,又免了淮西三年的赋税。”
说着,又是一指李景隆,“这小子,临咱娘的忌日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在佛前吃斋诵经。最后七天为表心诚,愣是一粒米都没吃,在陵前念了七天!”
朱棡动容,起身对李景隆道,“九江有心,我这当儿子的惭愧!”
“王爷切莫如此!”
李景隆起身回礼,“皇后对臣亦有抚育之恩。这都是臣该做的!”
朱棡仔细的看了李景隆几眼,转头对朱标说道,“外边都传,说曹国公骄横跋扈。可臣弟现在看来,九江为人还是很赤诚稳重的!”
“外边传?”
李景隆心中一动,暗道,“外边传我跋扈?”
“外边的话不能当真!”
朱标摆手道,“大抵都是羡慕嫉妒恨。”说着,他抓了几粒瓜子在手中,笑道,“其实他的性子最是与世无争,若不就是我和老爷子非要用他。他呀,巴不得在家当个富贵闲人!”
“这可不好!”
闻言,朱棡又看向李景隆,“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一辈子窝在家里!你这身份,生下来就是要报效朝廷的!”
“王爷教训的是!”
李景隆微微低头,“微臣平日是太过于疲懒!”
“你也当父亲了?”朱棡又笑。
“是,有了个儿子!”想起家中的儿子,李景隆露出几分笑意来。
朱棡又顿了顿,“可惜不是个女儿....”
“啊?”李景隆一怔,不解的看向朱棡,又看看朱标。
“若是个女儿的话!”
朱棡忽一笑,“倒是可以给我当儿媳妇!”
“这...”李景隆顿时哭笑不得,“差着辈分!”
“你还是老二的妹夫呢!”朱标斜他一眼,笑道,“你又不姓朱,更谈不上什么五服之内,什么辈分!”
“可我爹跟你们是亲姑表亲呀!姑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李景隆心中腹诽,“我管老三得叫表叔,然后我闺女嫁他儿子?他儿子是我表弟?又是我姑爷?这他娘不乱套了?”
就这时,朱标忽然正色看看朱棡又看看李景隆。
“哎,别说!”
朱标一拍大腿,李景隆和朱棡同时抬头。
就听朱标继续笑道,“二丫头是没女儿,可是有儿子呀。老三,你不是有闺女吗?把闺女嫁他儿子,哈哈哈!”
“这不大好!”
朱棡搓着手,认真的想了想,“臣弟的女儿是庶出的,如今九江府上的大公子,却是嫡长子,这不合适!”
“再庶出也是郡主!”
朱标扔了手中的瓜子,拍拍手道,“也是咱们朱家的孙女!”
他这话倒是没错,其实李景隆的身份虽然尊贵,但跟跟朱家联姻,而且还是晋王这一系的话,还真不算委屈了他李景隆。
人家晋王是当朝的嫡皇子,大明第二强藩。
这层身份的背后,是老朱这个开国太祖的嫡子,将来不管谁做皇帝,人家晋藩一系,永远屹立不倒,人家是有资格被尊称为世系的传承王爵。
就算是将来朱标削藩了,可人家依旧是世袭罔替的亲王,庶出的儿子是郡王,女儿是郡主。
人家脑袋上那王爷的帽子,比后世满清的八大铁帽子王稳当多了。
满清的铁帽子王只能传给一个儿子,而人家晋王朱棡生了七个儿子,都是实封的郡王。且晋王在老朱家的家谱之中,属于长房大宗,是主枝一脉。
“那也不妥!”
朱棡又执拗的说道,“还是委屈了九江家的公子!”
说着,又看向李景隆,忽笑道,“不过你还年轻,生孩子容易...”
李景隆心中一慌,暗道,“不是,三叔,你是非要和我当亲家吗?”
“你要是这两年真有个女儿的话!”
朱棡又道,“倒是可以嫁给我家老三!”
“谁?”
李景隆下意识的扭头,院子之中一个穿着开裆裤三四岁大的小屁孩,正在那拿着一个太监当马骑。
他正是朱棡口中的老三,朱济熿。
“嗯,不错!”
朱标在旁拍手笑道,“二丫头的女儿,当郡王的王妃,不算委屈!”
若以天家论,这样真不算委屈。
正如先前朱标所说的,庶出也是皇孙郡王。
即便李景隆未来之女是嫡出的女儿,那也是国公之女。
且朱济熿即便是庶出的皇孙,可未来也是世袭罔替的郡王,若是李景隆未来的女儿,生个了儿子,那数十年后就会继承朱济熿这个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
“不是,你哥俩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你问过我没有?”
李景隆心中暗骂,“给谁不好,给那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