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阳陵负手而立,一袭白衣被血滴染红,桃花眼熠熠生辉,嘴角含笑。
“表妹,董家已经安顿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吧,我陪你一起。”
“谢谢。”
谢曦和抬步一步步走向谢大爷,穿过尸山,淌过血水,她一步步走上高台之上,与谢大爷并肩而立,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众人。
满目疮痍,人间炼狱。
她问道:“大伯,还不愿意说吗?”
谢大爷看向皇帝的方向,声音冰冷刺骨,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三弟都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李乾……”
话未尽。
又有两道冷箭射来,一箭对准谢曦和,一箭对准的却是谢明朗。
谢大爷伸手抓住箭柄,掌心被箭头刺穿,深可入骨,却未伤谢曦和分毫。
“啊!”
凄惨的哀嚎响起。
谢大爷瞳孔骤缩,侧目看去,只见一根箭扎在谢明朗的膝盖上,明明谢明朗只是一个不能逃跑的残废,可百发百中的箭却没有射中要害之处。
而且流出的血是红的。
没有下毒,没有下死手。
摆明了威胁!
谢大爷目眦欲裂,恶狠狠的看向皇帝的方向。
“你有什么冲我来!”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谢家!”
所有人都看向皇帝,一道道审视打量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开始议论纷纷。
“皇帝真能装。”
“竟然是皇族算计逼迫,太狠了。”
“皇帝名为李乾泰,谢大将军刚才说的前两个字就是李乾,除了他还能有谁。”
……
刑部尚书跳了出来,看向皇帝的眼神满是责备,痛心疾首,像是无法忍受自己的主子会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辈。
“陛下!”
“就算谢家再嚣张跋扈,可也罪不致死啊!你若是不喜,担心谢家功高盖主,那找个法子贬谪便是,何必用如此下作手段逼迫谢家造反?”
“还连累无数无辜之人。”
“他们都是肱骨之臣啊,都是赤胆忠心的将士啊,他们不该这样死去啊。”
“您太令我们失望了!”
皇帝眼底闪过迷茫之色,急切解释。
“朕,不是朕下的手……”
话未尽,就被刑部尚书打断。
“大将军都说了是您,除了您,还有谁!”
说罢,他看向谢大爷,态度极好的询问,可语气莫名透着一丝威胁。
“是吗?大将军!”
谢大爷攥紧了拳头,余光扫向皇帝的后方,只见那人站在黑暗中,看不清相貌,胖乎乎的手中把玩着一根箭矢。
箭尖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时不时对准谢明朗,时不时对准谢二爷,时不时对准谢曦和,谢云舒等人。
似乎在无声说,你真要为了你三弟,拿着谢家所有人的命和我鱼死网破吗?
谢大爷痛苦的闭眼。
浑身在颤抖,额头青筋直跳,脖颈血管暴起,嘴巴被咬的血迹斑驳,似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再睁眼时,眼神黯淡,似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如同行尸走肉。
他看向皇帝,眼底露出一丝歉意。
皇帝瞳孔骤缩。
下一秒,便听见谢大爷说。
“是皇族算计谢家。”
“二十年前,是皇族担心谢家功高盖主,提供虚假消息,导致谢家军损失数万人。”
“十年前,先皇被刺杀,是父亲为报复皇族所为。”
“如今,谢家也是被皇族逼反的!”
听到此处,谢曦和僵硬回首看向那清隽矜贵的男子,一袭青衣,修长挺拔,干干净净,与狼狈不堪的众人天壤之别。
脸上仅有的血色退散,心脏最后的一丝温度消失,她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导自演!沈致渊,你太狠了,你骗得我好惨。”
沈致渊的脸瞬间白了,泰山压顶而面色不改的从容彻底崩溃,大庭广众下,他神情慌乱,藏不住的恐惧害怕。
声音都在颤抖。
傻子都能看出,他对谢曦和的在乎重视。
“不,不是!”
“曦和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不是陛下!我也没有帮助陛下算计你!你……”
谢曦和不耐打断。
“那你告诉我,那人是谁?”
沈致渊沉默了。
谢曦和笑了,声音那般自嘲。
她如此逼迫,他还是不肯告诉她真相,你是怕我冲动,坏了你的大计吗?
沈致渊,我于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你真不说吗?”
她不死心,最后问了一遍。
沈致渊艰涩道:“对不起,曦和。”
肚子阵阵刺痛,一股热流从下腹流出,与血衣混淆,谢曦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痛苦绝望的闭上眼。
手掌覆在肚子上。
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何时来,也未来得及送你一程……
察觉她的动作,沈致渊瞳孔骤缩,眼睛红了,几欲崩溃。
“曦和!不!曦和,你不要动,我叫太医!不会有事的,你站在那里别动!”
谢曦和看着状若疯癫的男子,面色平静如水,仿若一潭死水。
“沈致渊,我放过你了,你也放过我吧。”
她转身离去,徒留身后人撕心裂肺的哀嚎,似是痛彻心扉,那般凄厉。
“不,曦和!不要!”
谢曦和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尘埃落定的感觉。
仿若本不该属于的东西,终于丢了,不用再团团不安,不用再担心受怕……
也不用再因离去而愧疚自责。
沈致渊。
身份不同,层次不同,三观不同,兴趣爱好不同的人,真的不要硬凑在一起了。
真的好累。
只可惜我们的结束以无辜的生命承担后果,这是我们欠他的……
你对得起天下人,他对得起江山,对得起皇恩,对得起天下臣民的敬仰。
只是对不起他而已……
我也如此。
闷吭一声,谢曦和硬生生的将喉咙的血咽了回去,支离破碎的身躯似乎再无力气了。
“曦和,我错了,对不起,你回来好不好?求求你。”
咚。
似乎有人下跪了。
全场惊呼,皆是不敢置信的吸气声,还有孙老愤怒唾骂的声音。
“淮安,你疯了!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下跪!她还是乱臣贼子!”
“起来!”
“再不起来,我没有这个学生!你也别再叫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