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皆是盯着她。
一个个神情严肃,面色紧张,藏不住的担忧害怕。
谢曦和噗嗤一笑,笑声高昂,粗砺沙哑,像是石头划破玻璃,刺耳难听。
“想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边疆不能缺少主将,那数万谢家军一直留在京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谢云裳凝声道:“数万谢家军不留下?”
谢曦和往后倒去,慵懒闲适的躺在贵妃椅上,眸光浅浅,莞尔一笑。
“我又不造反,留着他们干什么?你们看我这半死不活的残躯,能干什么?就算想搞事也无能为力啊。”
“何况大伯说了,此事到此结束。”
“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谢云裳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她轻声道:“你想清楚就好,谢家付出的代价够大了,别再去撞南墙了。”
“好不容易才逃出泥潭。”
“你如今唯一的目标就是养好身子,好好享受生活,健康快乐。”
谢曦和指尖蜷缩,乖巧的点点头。
“知道啦~”
“我会乖乖喝药,乖乖吃饭,我还要等到弟弟妹妹出世,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李宛兰呸呸呸的吐口水,不高兴道:“什么死不死,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们都会长命百岁!”
李安楠看着形若枯槁的女子,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随后温声道:“宛兰说的不错,珠珠,你还年轻,才十六岁!”
贺文卿轻声问道:“妹妹,你准备何时接回母亲,父亲将马车重新打造过,保证半点不颠簸,不会伤害母亲分毫。”
“父亲说他亲自去接,反正大事结束,他暂时没事,可以慢慢陪着母亲回京。”
谢曦和笑着拒绝了。
“母亲怀有双胎,得小心行事,还是等她月份大点,再说吧。”
贺文卿烦躁的挠挠头发,“你都拖了一个月了,待会儿回去,父亲又要念叨我,耳朵都快生茧子了,烦死了。”
谢曦和嘿嘿一笑,“你别不知足,我还想有爹娘念叨我呢。”
此话一出。
气氛陡然沉痛。
谢云舒也面露痛色,亲眼看到父亲死在眼前,那种无力,那种绝望,是她此生都迈不过去的坎。
谢曦和眨眨眼,“哎,瞧我这张嘴。”
“大姐姐,要不我给大伯母再介绍一个,也给你找个继父~”
谢云舒满腔的伤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滚!”
谢曦和讷讷的摸了摸鼻子。
“别生气嘛~”
“继父也是爹,指不定比亲爹更好呢~”
谢云舒被气得不想说话,别过头去不理她,傅荣珩将妻子揽入怀中,低声安慰着。
“舒舒,珠珠只是开玩笑,不要当真~”
“她哪里是开玩笑,自从能下床后,便整日来明月楼寻欢作乐,哪里还记得父亲三叔的死!”
“如此不好吗?”
谢云舒呆傻了一瞬,眼底闪过痛色与迷茫,过了一会儿,她回答道。
“是啊,挺好的。”
“她能放下,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谢云裳眸光闪烁,看着那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子,捏紧了橘子,汁水流了一地,她也没有察觉。
她真的放下了吗?
应该能吧,毕竟她曾经是那么恨谢家,谢家覆灭,害她悲惨童年的罪魁祸首,都死了。
三叔死了,大伯死了。
她该开心的。
周小丫缠在董阳陵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满目含春,毫不掩饰的爱意。
“董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好想你,日也想,夜也想,做梦都想你~”
“你收到我送去的书信吗?”
“每日三封,代表我对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
董阳陵烦不胜烦,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直接躲到贺文卿身边。
贺文卿压低声音戏谑道:“你这个风流浪子原来也有怕的一天。”
董阳陵心有余悸道:“女人太可怕了。”
贺文卿一愣,随后激动的一把握住他的手,一副知己的模样。
“原来你也发现了!”
“最毒妇人心,这女人啊,远看像朵娇弱美丽的花儿,可凑近一看,就是食人花!母老虎!”
“前几天父亲让我去相亲,那世家小姐表面上柔柔弱弱,知书达理的,可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命人丢了我用过的茶盏。”
“还说养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却没有注意到董阳陵形如猪肝的神色,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啊!”
贺文卿尴尬的收手。
“对不住,对不住。”
董阳陵一边揉搓酸痛的手,心里暗骂这畜生,同样是男人,他的手劲儿怎么那么大。
贺文卿却紧紧盯着那手。
白白嫩嫩的,透着粉红,倒是比女人的还美。
他娘的,怎么保养的啊?
怪不得能哄得无数女子倾心,连户部尚书的嫡女都死缠不放,这皮囊确实有风流的资本。
董阳陵被盯得毛骨悚然。
“你干嘛?”
贺文卿咂舌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若到这明月楼坐镇,哪还有其他小馆的活路。”
董阳陵冷笑连连,“你若到这明月楼,恐怕连一粒米都讨不来。”
贺文卿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满是厚茧的手,非常赞同的颔首。
“没事儿,我和你不一样,不靠脸吃饭。”
董阳陵被气笑了。
“我和你也不一样,是靠脑子吃饭!”
这不是骂自己没脑子吗?
贺文卿挠挠头,有些无奈,这董家的人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妹妹也是半点说不得,骂不得,这董阳陵一个大男人也是如此。
嫌弃的挪远一点。
“??”董阳陵。
我还没有嫌弃你,你倒是先嫌弃上我了?
冷笑着往旁边挪了几步,直接撞到周小丫身上,他像是被触电一样,又快速挪了回去,和贺文卿紧紧相贴。
表妹的姐妹就算了吧!
他消受不起!
贺文卿一头雾水,“你干嘛?”
董阳陵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听闻贺兄自幼生活在北疆,我十分好奇北疆风情,便想请教一二。”
贺文卿真当他感兴趣,便不计前嫌的娓娓道来。
“北疆漫天黄沙,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水源极为珍贵,时常一年半载都洗不成一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