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继续往上走,却在二楼走廊处遇见了莫素芳。
莫素芳作为红楼大股东,竟然真说到做到,只出这一个酒楼,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插手,甚至期间不曾拍过一个人前来打探情况。
温婉深知但凡合作无不了解对方底细。
雷泽信她勉强信得过,也自认拿得住,自然可以大方接纳。
但莫素芳不同,她和莫素芬数面之缘,可贪心和抠搜让她大胆的接收了陌生公司投资。
现在想来,这莫素芳也是个奇人。
这合伙开公司的,哪个不是争着抢着在公司里安插眼线和内奸,可这位莫夫人真真正正做到了“甩手掌柜”四个字。
算起来,这还是莫素芳第一次踏足红楼。
莫素芳冲她微微一笑,见她前来搭话,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温小娘子,先看看这出《真假千金》。”
温婉笑着纠正:“准确来说,不是看,是听。”
“哦?”
说话间,庭院正下方、第一级台阶正对处的长几上,一尺一扇一惊堂木,还有一男一女面向观众而坐。
女工们陆陆续续将铁制的长条锥形喇叭放在那两人跟前方便收音,那一男一女对着喇叭试音,“喂喂喂”了起来。
二人声音扩散均匀,声音传播又远又清晰,即使坐在最上面的位置也能听得清楚,这不免让人震动。
莫夫人笑道:“之前去看灯会回来的丫头说那日的皮影戏声音听得十分清楚,可见就是这铁具的功劳。”她又看向温婉,眼中多了一抹赞赏之色,“温娘子真是奇思妙想。”
温婉笑着回答:“脑子闲不住,手脚也闲不住,什么奇思妙想,不过是个劳碌命罢了。”
申时开始,摆弄这一堆设备便弄了半刻钟,可正因如此,反而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反正奶茶和各类糖水点心都一一端了上来,食客们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甚至有的还交流起奶茶的滋味。
那朱大姐咂咂嘴,用吸管一点一点的酌着,每喝一口都觉得肉疼,不过这回她没再咋咋呼呼,只是低声对曹小娘子埋怨:“这不就是奶加茶吗,我回家自己也能做。”
曹小娘子不和朱大姐这俗人同流合污,她小口抿着吸管,让奶茶在舌尖打转一圈后才小心翼翼的吞下肚,“朱大姐,话不能这么说。那饭店里的菜咱自己家里也能做,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多人上酒楼吃饭吗?”
朱大姐明白过来了,“唉,那都是有钱闹的!有钱人讲究排场!”
曹小娘子笑道:“可不是这个理?咱在沙发上坐着,有人服侍着,还能跟城里面有头有脸的夫人们一起坐着听戏,这些排场在家能有?”
说的倒是在理!
来都来了,朱大姐再嫌弃也没办法,只能负气般的开始“dun dun dun”狂炫奶茶。
——啪。
惊堂木一拍,《真假千金》正式开始!
不仅温婉有些激动,就连藏身在庭院的墙背后的郑童生和杨童生都有些激动。
红楼为了成为上流阶层妇人们真正的私密之所,不许男子入内,早在前一天,两位童生就已经离开红楼。
可两个人关心最后的成品,也迫切想知道市场反应,因此两个人都悄咪咪的摸到了庭院的外墙墙角。
“唉,开始了!”郑童生蹲在墙角,拽着杨童生的手,“你小点声!”
杨童生呵呵笑,“我他娘的都没出声!”
“你一个读书人,怎么开口闭口都是他娘?”
“你一个读书人,那话本子里全是没长脑子的痴男怨女,我说什么了?”
一句话,Ko郑童生。
艺术啊,这是艺术啊!
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才是真正的艺术!
温婉想过很多种方法来呈现这部天雷滚滚的狗血剧情,但因为时间紧任务重,还得考虑剧组养熟了以后她被别人捏着脖子,最终选择了有声书的方式呈现。
第一,成本低廉,只要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即可。
第二,可替换性强,若这两人被人挖走,她立刻能再寻两个替代品。
第三,不需排练,只消认字对着话本子念即可。
只是,有声书怕是比不上灯会那日的皮影戏的呈现效果。
伴随着惊堂木落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台上那人,忽然不知何处窜来一声马儿嘶鸣声。
只一声,便叫众人惊愕!
这是何处传来的声音!不曾看见台上那两人有所动作啊!
就连见多识广的莫素芳都吓了一跳,温婉笑着指了指台阶下,“这里有一处配音的暗房。里面有个拟声师傅,他能模仿动物和各种自然环境的声音。如此这部戏就不会只有干巴巴的男女声,会让听戏的人更有代入感。”
莫素芳叹道:“真是奇了!这样听话本子还真是前所未有!”
一声马蹄声,将众人代入思绪,仿佛看到了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随后台上那一男一女开始说话。
女主是流落在外的真千金顾清婉,回家那日假千金顾清芳便对她下马威。
——你对于爹娘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比不过我们全家人在一起十几年的感情!你是真千金又如何,我凭本事抢来的荣华富贵,谁也夺不走!你看着吧,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
一转头,假千金对尚书爹哭唧唧道:父亲,是不是姐姐回来了,你们就不要我了?我知道的,你们才是一家人,我不过是个外人。我现在就将清芳园收拾出来,让姐姐去住。
——胡闹!你身子虚弱,清芳园是住惯了的!岂有她一回来就撵你走的道理?
——可是毕竟是我霸占了姐姐身份十几年,她被养在乡下,目不识丁,整日只知放牛养鸡,她心中定然恨我。爹,娘,哥哥,我心中既愧疚又害怕。若是姐姐不喜欢我怎么办?
无脑兄长指天发誓:芳儿你放心,就算她回来了,在我心里,我也只认你一个亲妹妹!爹娘要是送你回去,我第一个不同意!
整个红楼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有人仰头,随后笑道:“唉,不是雨!声音是从脚底下传出来的!”
有人嫌弃这人碍事,“哎哟,陈夫人,你快坐下!我都听不到人家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