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沉默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没错,这两种人一个都不能裁,先说那些光拿薪水不干活的,那些人如果没有点背景,怎么可能得到这样的肥缺?
这样的人万万不能裁的,要不然他们身后的靠山说两句话,也够野坂三郎和李岩这样的小卒子喝一壶的。
至于剩下那些干活的人……那就更不能裁了,没了这些人,谁干活啊?
“这……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李岩琢磨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候,野坂三郎的太太看到玉秀给他们拿来了咖啡,赶紧上前来握住了玉秀的手。
“李夫人,今天虽然下了雪,但是我特别人让下人开来了汽车,你看……我们要不要去闸北的百货商场好好逛逛。”
玉秀不懂日语,对于这个和服女人嘀哩咕噜说出的一大串话,顿时茫然起来。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扭过头看向了李岩,李岩则是笑了笑,对着她努了努下巴:
“野坂太太想要和你认识认识,带你出去好好逛一逛,没事儿……你就跟着他出去吧!”
“可是,我也不会日本话啊……”
玉秀听到这里,才慌忙的摇了摇头。
闻言,李岩顿了顿,指向隔壁的院子:
“隔壁的侯太太不是还在家吗,他们夫妻两个都是日本留学回来的,想来侯太太应该也会说一些日语,正好……野坂君和候副科长也是老朋友,你们三个人出去之后,也算是有个依靠。”
听到这里,玉秀的一双大眼睛亮了亮,连忙点了点头。
对啊,侯太太可是去日本留过学的,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很快玉秀就从衣橱里面拿出一件大衣,又围上围巾,和穿着和服的野坂太太出了家门。
桂花姐看到这情况,十分有眼力见的去了二楼的浴室和书房里打扫起来,把一楼客厅只留给了李岩和野坂三郎。
眼见就只剩下自己和野坂三郎,李岩直接在玻璃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摸了摸还有多些烫手的咖啡:
“野坂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情,是吉田处长提出,武田课长亲自裁决了的事情。
我们两个……就算是想要转圜,恐怕也力有未逮吧!”
“不……不需要转圜,也不需要两位长官改变决定。”
看野坂三郎的意思,似乎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恰当的处理方法:
“我这里……其实有两个办法……能解决我们目前的困扰。”
哎呦,还两个办法,李岩听到这话,当时就不由的咧开嘴角,看样子这野坂三郎也不是个草包,如果没猜错的他,他应该是今天一早上得到的消息,能这么快就想到两个办法,真是难为他了。
“你说说吧,如果真的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当然不介意上报给武田科长。”
李岩吹了吹咖啡冒出的热气,然后就飞快的点了点头。
“我这第一个办法,其实也简单,就是……掩耳盗铃。
如果上面的人对我们的档案和人员管理不是那么严格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给那些被裁掉的人放一个月长假,等到审查团的那些人离开上海之后,我们再把这些人给重新雇佣回来。”
野坂三郎的态度无比认真,以最快速度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能够看出来他的压力真的很大,如果真把这些人的靠山给得罪了,野坂三郎这小身板,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嗯,这个方法虽然简单,但确实相当有建设性。”
李岩也不由的点了下脑袋,他必须承认,这样看起来最离谱的办法,其实就是最好解决办法。
这样一来,既给了上面的人面子,又让自己的人保留了里子,绝对是双赢的局面……
“第二个办法呢!”
紧接着,李岩又抱着双臂,用一只手托起下巴好奇问道。
“第二个办法,其实就简单很多了,我们可以成立一个专门负责内部调查的调查小组……至于这些裁掉的人,就全部……”
好家伙,听到这个办法,李岩直接惊了。
创造就业岗位是吧?
把这些被裁掉的人丢进新成立的部门里,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新部门还会空缺出一些位置。
这样的事情表面上没事,但绝对经不起细查,如果被大本营知道了,这岂不是打他们的脸?
……
几个小时后,虹口区。
也许是李岩对野坂三郎太过重要,又也许野坂太太本就是外向热情的性格。
总之,侯太太,玉秀和野坂太太三个人在闸北的百货商场逛了好久好久,把最近新上市的化妆品和首饰买了个遍,这才提着大包小包,在野坂太太的带领下来到了虹口区。
玉秀和侯太太虽然也属于“汉奸”的一份子,但在上海这个地方,汉奸也是分地域,分派系的。
尤其是李岩和侯永新,他们两个就属于南市区一派,所以很少能够加入闸北的汉奸圈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野坂三郎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而且还住在虹口地区,有了野坂太太的带领,他们两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入了日本人的侨民区。
“樱井太太,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看大家都不在家里。”
本来,热情的野坂太太还想把玉秀两人介绍给自己的邻居,但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这大周天的……自己的邻居竟然都没在家里面。
“野坂太太,你不知道吗?
大和饭店好像来了一个大人物,各家的夫人们都赶去了大和饭店,参加今天大和饭店的接风晚宴了。”
樱井太太是一个五十多岁,鬓角已经生出白发的老妇人,不过从她的五官和气质上,还能不难分辨出,这老妪年轻时是一个相当能打的大美人。
“是吗,那樱井太太您怎么没和大家一起?”
野坂太太摇下了车窗,不由问道。
“我岁数有些大了,再说那边有山上司令官的夫人,老婆子我就不去现眼了……
而且,听说这次来的贵客好像是一个中国人,你也知道,我这人最讨厌这种带着政治目的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