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层,是一座搭建起的高台。
台上珠帘落幕,红布高挂,四周分散着几个木偶,木偶手中各拿乐器,
台下,是零散的七个座位,看样子,这似乎是一座戏台。
可为什么张家古楼,会有戏台呢?
“咱们七层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小狐狸想要找到的尾巴,不会……”
王胖子忧心忡忡的看着南岁所在的方向,如果这里没有那条尾巴,那又在哪里呢?
会在哪里呢?
吴斜不知道,张启灵更不知道。
所有人都看着南岁。
解语花握紧了南岁的手:“岁岁,或许是有什么我们遗漏的地方也说不定……”
南岁听不到,更感知不到。
在踏入张家古楼后,他的最后一感退化。
他只静静看着那座高台,设想如果他是阿南他会怎么做呢?
他会……
他扭头看着解语花,抽回自己的手,把那支从棺材里找来的簪子挽上长发。
他把那两个一模一样的青铜像放在了最前面两个位置。
如果他是阿南……
“岁岁!”
解语花拉住了一脚踩上阶梯的南岁。
“岁岁,你要做什么?跟我们说好吗?”
“对啊小狐狸。”
“阿秭,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狐狸?”
南岁看着他们,很温柔的笑了:“坐在位置上,好吗?”
几人愣住,南岁的状态很明显不对劲,违和到现在的他根本不是他。
只有黑瞎子看着他眉眼间的温柔恍惚一瞬。
“坐在位置上……”
解语花好像明白了什么,缓缓松开他的手:“好。”
他们都顺从的坐在位置上,看着一步步走上高台的红发少年。
那一刻的他,似乎变成了闻人南。
台下无虚座,台上故人归。
本该消失在西王母宫的童男童女凭空出现在高台两角,不等他们惊诧,台上戏已开腔。
“将军啊~早卸甲……”
“他还在二十…等你回家……”
如果他是阿南……
‘弟弟,为什么你说我们是同一个人呀?’
「因为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
‘那为什么……’
开腔的那一刻,台上木偶自主奏响乐器,但其实仔细看,是童男童女在操控它们。
戏还在继续,台下几人心中却笼罩了巨大不安。
除了南岁,他们没人看见最前面两个位置上的青铜像慢慢有了五官。
是他和闻人南。
如果……
“你说江南…烟胧雨……”
“塞北孤……”
“~天祭”
“荒冢新坟谁留意……”
“史官……”
水袖扬起,在众人的注视下,虚虚滑落另一只苍白的手。
那只手抚过那串完好的山鬼花钱,转而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南岁缓缓抬眸,对上了那双许久不见的清白眸子。
含笑且悲悯的……
「将军啊~早卸…甲……」
那只手的主人牵着他缓缓走下高台,略过席座上的五人,一步一步倒退。
「他还在二十……」
“岁岁……”
“阿南……”
几人慌张的站起来,却来不及了。
「…等你回家……」
他们从七层坠下,南岁紧紧握住了那缕意识的手,随同他一起坠进一层底下的水幕之中。
“岁岁!”
“阿秭!阿南!”
两个男人忘了他们身在何处,相继从七层跳下,坠进水幕之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家古楼内已经没有引力影响了呢?
“不是天真,你也要跳?咱们不能直接……”
张启灵拉住准备往下跳的吴斜:“下面,可能有危险。”
极有可能,是他在过去看到的那个地方。
“跳!”
……
……
“阿南,你说,成神的意义在哪里?”
「死亡…或者自由」
“为什么是这个答案?”
那个时候的阿南,很久都没有回答他。
南岁想,或许那个时候的阿南,就预料到了如今会发生的一切。
坠入水幕之下,是无尽的黑暗。
南岁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有人牵住了他的手。
“殿下又迷路了吗?阿棠带你回家。”
黑暗猛的退去,他身处在青丘。
“小秭!哥哥带你出去玩!”
“跟你有什么好玩的?狐狸!跟我去皇宫玩!”
“哎哎哎,上次说好这次轮到小狐狸去我家参观金山银山的。”
“去昆仑。”
欢闹的,鲜活的,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南岁才恍然发觉,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啊……
「小秭哥哥……」
回头看,是阿南。
他握住了弟弟的手……
“跑!岁岁!跑!”
“替哥哥活下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可惜了,阿父不能看着咱们岁岁娶妻生子了……”
青丘被灭,五界被屠……
天道不公!神觊觎生灵!
“…我…想起来了……”
记忆坍塌,一直以来的信仰崩坏。
……
『咚——』
远古的钟声敲响。
祭祀之地,锁龙柱拔地而起,上面缠满了封神链。
脚下是镂空的阵石,幽绿的鬼火冰冷而沸腾,四周跪满了披着黑袍的祭司。
赤裸上身的男人手里托着巨大狐尾,跪在高台上。
他的胸膛浮现一只踏火黑麒麟。
南岁看向正中间锁龙柱上,被封神链禁锢,肉体钉入数根灭魂钉的白发少年。
他的脚下是地狱万鬼,清白眸子悲悯又痛苦的看着他。
不,不是看他,是看那个男人……
南岁上前几步,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样子。
“哥哥……不!你不是……”
‘铮——’
玉银枪挡住了男人的攻击。
南岁抬眸冷冷盯着男人:“你,是神。”
祂:……
某人搞这么大祂怎么圆?
未想起一切时,南岁就对神莫名厌恶,想起来后直接起了杀心。
尤其这个神还变成哥哥的样子,欺负他弟弟!
祂:……
“等等……”
南岁根本不等祂说完,提起玉银枪就攻击。
奇怪的是,对方一直在防守,没有一点还手的意思。
不,不奇怪,神都是道貌岸然的!
‘噗呲——’
长枪刺入肉体。
“岁岁!”
“阿秭……!!!”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南岁眼中的墨色褪去,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人,看着那双清白眸子。
“阿…南……”
“不…我怎么会……”
他缓缓松开握着玉银枪的手,看着与他相同样貌的白发少年吐出大口鲜血。
怎么会呢?他明明……
手腕上的山鬼花钱烫得厉害。
一只手握住了朝他身后砍来的刀刃。
「不要被这里的一切迷惑……」
……
【大意了,祂们出手了】
南灵看着突然黑下来的光幕,把目光投向了无所事事的主神:【你是不是该回去一下】
‘祂们都出手了,你觉得我回去还有用吗’
【……】
‘在他重新拥有了七情六欲,闻人南就该想到祂们会利用这一点’
【那你出手一下?】
‘你想让我死可以直说,放心,闻人南不会没有准备的’
虽然到最后都是‘死’,但‘死’的地方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