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暖阳,照在相国寺的擂台之上,泛起刺目的光。
台下众人攒动,却没了往日民间擂台比武时的喧闹与肆意。
以往的擂台,那可是龙蛇混杂、热闹非凡。
各方豪杰齐聚,无拘无束,大胆泼辣。
他们或是为了扬名立万,或是为了心中一口气,在擂台上拼得你死我活。
甚至有人签下生死状,将性命都置之度外,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台下观众的叫好声、呐喊声震得人耳鼓生疼。
可如今这相国寺的擂台,却截然不同。
民间那种豪放、粗野的性情,像是被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压抑的拘谨。
擂台四周,御林军齐刷刷地列队站立,他们身姿笔挺,铠甲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无形中散发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威慑气场,压得在场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擂台两旁的立柱上,悬挂着置顶经幡。
左边经幡上写着“切磋武技”,右边则是“点到为止” ,横批为“不可伤人”。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透着温和与克制。
不像平日里那些大开大阖的豪言壮语,什么“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充满了挑衅与豪迈。
在皇帝面前,这样的字眼是决然不能出现的,一切都得规规矩矩。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难得有了这片刻的清闲。
临时配膳间里,人手充足,众人用餐倒也方便。
只是皇帝用膳,有着单独的御膳房,与众人不同。
御膳房里,御厨们忙得热火朝天,一道道精致菜肴被端出,小心翼翼地呈给仁宗皇帝。
用完膳后,众人陆续归位。
想起仁宗皇帝先前在法坛祈福时受到了小小的惊吓,如今禁军已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如铁桶一般。
禁军们目光警惕,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仿佛随时会有危险?降临。
这场在皇帝注视下的擂台比武,注定与以往大不相同,每个人的心中都隐隐揣着不安,不知道接下来的比武,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
午时三刻,中庭广场热闹非凡。
钟鼓轰鸣,紧接着丝竹管弦之声悠悠响起,为这场比武渲染出别样氛围。
一刻钟后,乐声渐息,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之上。
一位身着鲜红色宫廷服装的宦官快步走上擂台,扯着尖细的嗓音高声喊道:“比武开始!”言罢,稍作停顿,又接着宣布,“第一局,由昆仑派玉虚宫的灵虚子道长对战吐蕃桑耶寺武僧二弟。”
话音刚落,灵虚子道长手持拂尘,身着一袭洁白道袍,身姿飘逸地跃上擂台,清风拂过,道袍微微飘动,仿若仙人临世。
而他的对手,吐蕃桑耶寺武僧二弟,身材魁梧壮硕,皮肤黝黑发亮,身上的僧袍紧绷,凸显出结实的肌肉,每一步都踏得擂台微微颤动。
随着一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武僧二弟率先发难,他大喝一声,声若洪钟,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猛地朝着灵虚子冲了过去,右拳裹挟着呼呼风声,直捣灵虚子面门。
灵虚子不慌不忙,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如柳絮般轻盈飘起,轻松避开这凌厉一击。
他手中拂尘一挥,细长的白色尘尾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向武僧二弟的双眼。
武僧二弟连忙抬起粗壮的手臂格挡,同时脚下步伐一转,一个扫堂腿朝着灵虚子下盘扫去。
灵虚子身形一闪,跳到擂台边缘,武僧二弟这一腿扫了个空。
还没等武僧二弟起身,灵虚子快速欺身而上,拂尘化作漫天幻影,抽打在武僧二弟的身上。
武僧二弟虽然皮糙肉厚,但也被这拂尘抽打得生疼,心中怒火更甚。
他怒吼连连,拳法愈发刚猛,招招致命,每一拳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
灵虚子则凭借着精妙的身法和灵活的步伐,在武僧二弟的攻击中穿梭自如。
他瞅准时机,突然身形一矮,躲过武僧二弟的一记重拳,随后拂尘缠上武僧二弟的手腕,用力一拉。
武僧二弟重心不稳,向前踉跄几步。
灵虚子趁势而上,一脚踢在武僧二弟的膝盖后侧。
武僧二弟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灵虚子并没有给武僧二弟喘息的机会,他高高跃起,手中拂尘如长枪一般,直刺武僧二弟咽喉。
武僧二弟大惊失色,连忙用手臂护住要害。
灵虚子这一击被挡住,但他借着反弹之力,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在擂台另一边。
武僧二弟挣扎着站起身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但此时他已气喘吁吁,体力明显不支。
灵虚子见状,再次发动攻击。
他手中拂尘舞动得密不透风,武僧二弟左支右绌,渐渐抵挡不住。
突然,灵虚子大喝一声,拂尘猛地一抖,一道强劲的内力从拂尘中射出,击中武僧二弟胸口。
武僧二弟口吐鲜血,向后飞出数丈,重重地摔在擂台上,动弹不得。
台下一片哗然,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灵虚子道长收了拂尘,朝着台下微微拱手,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场比武,他赢得漂亮。
“哐——”一声巨响,震得在场众人耳鼓生疼,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宫廷宦官双手紧紧握住锣槌,刚刚重重地敲下这宣告比赛结果的一击。
此刻,他的手臂还高高扬起,尚未放下,脸上带着一种刻板又庄重的神情,迅速转身面向灵虚子道长。
只见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灵虚子道长的左手,高高举过头顶,尖细的嗓音瞬间划破略显寂静的空气:“这一局,灵虚子胜!”
这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而倒在擂台上的二弟,摔得着实不轻。
他的身体像一滩软泥般瘫在地上,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不甘,更有一抹深深的恨意。
这恨意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在他的眼角凝聚,仿佛在诉说着他对这场失败的极度不甘。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挣扎着起身,重新跃身回到擂台,再与灵虚子一决高下。
可他的四肢却不听使唤,只能无力地抽搐着,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台下,吐谷浑球、无影人和草原雄鹰几人静静地坐着。
他们目睹二弟被打倒在地的全过程,脸上却毫无波澜,一片麻木。
眼神空洞而冷漠,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这场激烈的比武、二弟的惨败,都无法在他们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吐谷浑球、无影人和草原雄鹰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仿佛是三座没有感情的雕像,置身于这热闹又紧张的氛围之外。
而大兄与他们截然不同。
看到二弟倒地的那一刻,大兄的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与担忧。
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脚下发力,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擂台冲去。
速度极快,他的身边带起一阵小小的旋风,周围的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眨眼间,他就跑到了二弟身边,迅速蹲下身子,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二弟扶起,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急切。
紧接着,他腾出一只手,快速伸进贴身口袋,摸索了一番后,掏出一颗治伤药丸。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将药丸轻轻塞入二弟口中,随后轻轻拍打着二弟的后背,希望他能快点将药丸咽下。
做完这一切,大兄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他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
随后,他用力扶起二弟,两人脚步略显踉跄地朝着简易棚赶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的身影渐行远去,只留下一地的猜测、不安和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