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慈善堂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透出几缕惨淡的光,照在院子里中了金蟾衾毒的豹哥身上。
此时豹哥,已经变成了小金人,在痛苦地呻吟。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毒气和草药苦涩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
虎哥蹲在墙角,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跪在地上的豹哥——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尊金像,皮肤泛着诡异的光泽,连眼珠子都凝固成了金色,活像庙里镀了金的泥塑。
虎哥心里又悔又恨,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
\"都怪老子贪财……\"他咬着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白天的时候,他和豹哥偷偷溜出去,在街上捡了几枚鼀潭小妖撒的金蟾妖币。
那妖币沉甸甸的,上面刻着三足金蟾的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揣进兜里。
龟公明明警告过所有人——这妖币是纳征的聘礼,收了就等于认下鼀潭老祖的邪婚,可他们俩还是没忍住。
现在报应来了。豹哥身上的金纹像蛛网一样蔓延,最终把他变成了一尊不能动、不能说的金人。
而虎哥自己被白三爷救得及时,虽然还没事,但怀里剩下的两枚妖币却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胸口。
\"不行,老子得想法子救豹子……\"虎哥猛地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
后半夜,慈善堂里的人都睡了。白三爷在药房里熬药,子辉在门口打盹,鱼幽靠着墙闭目养神,谁也没注意到虎哥悄悄溜出了院子。
外面的夜风阴冷刺骨,吹得虎哥打了个哆嗦。
远处的鼀潭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潭水泛着幽绿色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窥视着岸上的一切。虎哥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往潭边摸去。
越靠近鼀潭,空气里的腥臭味就越重。脚下的泥土变得黏腻湿滑,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踩在腐烂的肉上。
虎哥屏住呼吸,躲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潭中央,那杆巨大的夺命秤静静地悬浮在水面上。漆黑的秤杆足有成年人的手臂粗,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时不时闪烁出暗绿色的光。
秤盘大如磨盘,里面堆满了金蟾妖币,每一枚都在微微蠕动,像是活物一般。
最骇人的是秤砣——一颗干瘪的蟾蜍头颅,空洞的眼窝里泛着绿光,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虎哥看得头皮发麻,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他轻轻掏出竹筒,摇了摇,五个小鬼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
“五鬼运财术!”
这小鬼,它们原本是西山乱坟岗的鬼影子,被虎哥收服后一直跟着他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可自从上次在鼀潭中了毒,它们的身形就变得虚幻了许多,像是随时会散掉的烟雾。
\"哥几个,帮个忙。\"虎哥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那两枚金蟾妖币,\"把这玩意儿放回那秤盘上,千万别让那老蛤蟆发现!\"
小鬼们点点头,抱着妖币,悄无声息地飘向夺命秤。它们的动作很轻,像一阵风似的掠过水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
虎哥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就在小鬼们把妖币放回秤盘的瞬间——
\"咔嚓!\"
一声脆响,夺命秤猛地一颤,秤杆剧烈摇晃起来!
秤盘里的妖币\"哗啦啦\"地滚动,有几枚甚至直接掉进了潭水里,\"嗤\"地冒出一股黑烟。那颗蟾蜍头颅突然睁大了眼睛,绿光大盛,发出刺耳的尖啸:
\"谁?!谁敢动本老祖的聘礼?!\"
……
虎哥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从石头后面滚出来。他死死捂住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夺命秤越晃越厉害,秤杆歪向一边,符文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快要熄灭的蜡烛。
蟾蜍头的裂缝越来越大,\"咔咔\"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原来,纳征之礼讲究的是\"聘礼齐全\",收了就不能退。可虎哥偏偏把妖币还了回去,这一还,礼数就乱了。
夺命秤本是靠妖币吸收活人精气维持平衡,现在突然多了两枚\"退回来\"的妖币,整个毒器的运转就被打乱了。
潭水突然剧烈翻涌,黑色的浪花拍打着岸边,溅起的毒液腐蚀得岩石\"滋滋\"作响。水底传来蟾祖愤怒的咆哮:
\"混账东西!坏我大事!!\"
虎哥哪还敢多留?他赶紧招呼五鬼:
\"快跑!\"五个小鬼\"嗖\"地钻回竹筒,虎哥撒腿就往回跑,身后传来蟾祖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和毒浪翻滚的轰鸣,但他已经顾不上听了。
……
天亮后,子辉透过鳞虫的视角观察鼀潭,发现夺命秤已经歪斜,符文黯淡,毒阵的威力明显减弱。
他一脸惊讶去找白三爷:
\"三爷!鼀潭的夺命秤出问题了!\"
白三爷眉头一挑,看了看虎哥,又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豹哥——奇怪的是,豹哥身上的金纹似乎淡了一些,手指甚至微微动了一下。
\"虎子,\"白三爷眯着眼睛,\"你昨晚干啥了?\"
虎哥挠挠头,干笑两声:\"嘿嘿,也没干啥……就是,把不该拿的东西还回去了。\"
白三爷冷哼一声,没再多问。但谁都明白,鼀潭的第四件毒器——纳征夺命秤,已经被破了。
蟾祖的毒阵,终于有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