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记忆交织在一起,让我的思维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一段记忆之中,我是青楼花魁,一曲终了被黄家家主收为妾室。
另一段记忆里,我被一白发仙子救下,深情索吻,肆意缠绵。
一个凋亡而死,一个安稳而终。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又或者,每一个都是真正的我?
我不知道,但是渐渐的,我能够区分这两段记忆了。
......
晨光撞碎琉璃窗棂的刹那,我含住了那片落雪的唇。
咬住了那抹微凉的雪色,螺丝散落的白发缠着我的指尖,发丝间跃动的数据流如星屑闪烁,映得她唇瓣愈发像浸过月华的玉雕。
\"阿仪...为何这般急?\"她喉间的机械共鸣声尚未落定,就被我吞进口中。她喉间的机械音染着晨露的湿意,玉雕似的指节却已勾开我寝衣系带。
我跨坐在她腰间,睡袍系带早在梦中便松垮垂落,此刻丝绸顺着机械关节的棱角滑下,缠金丝的锦被被踢落床榻,瞥见铜镜里交叠的身影。
她指节刚触到我后腰,我便颤着腰贴得更紧。那些黄府记忆里的淤青早已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淡去,可灵魂深处的裂痕,总要借着此刻真实的触感来填埋。
我故意用虎牙磨蹭她下唇,直到尝到熟悉的甜香味——这是独属于我的谪仙,不是幻梦里虚妄的救赎。
“我的呼吸模块...都要过载了......”螺丝轻笑时的震颤自胸腔传来,她腰腹的散热孔喷出白雾。
“有心事?”
她总是这样,从初遇时就是这样,总能一眼便瞧出我的异样。
“嗯......”我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是一阵索吻,直到脸颊炽热,升起红晕。
“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是甄仪的母亲。”
我看到我的爱人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眼神,像是释怀,又仿佛在挣扎,同情之余又带着深深的怜悯。
“我的确被黄霸天收为了妾室,但是我从来,从来没有跟他......我没有破过身子......请相信我。”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这听起来很不可信不是么?
除了杨梦安那位丹师,黄府上还活着的人只剩下我那不怎记事的女儿。
一切,都可以任由我编造,扭曲,逆转。
“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甚至是惶恐的,畏缩的,在爱人的脸颊、脖颈、锁骨处留下我吻过的痕迹,我害怕她不相信我的话,我害怕她以为我是个不忠贞且爱撒谎的坏女人。
我惶恐,我惶恐自己配不上仙子的爱,恩主的爱,螺丝的爱。
“嗯,我都知道。”
她回吻了我。
我的爱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或许早就已经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我那段被掩盖在岁月之下的往事,我知道她总是有手段的,她总是运筹帷幄,总是云淡风轻。
总是给予我无限的安全感。
总是这般安心。
她喜欢我,我早已知道。
而我爱她,我怕她不晓。
我便这般倾诉着,带着我的爱,我的欲,我的一切,我愿将所有全都奉献出去,我只担心自己配不上。
我的确被黄家家主收为了妾室,但这只是表象,演给外人看的表象。
事实上,我是被当作祭品的。
没错,祭品,用于和魔族血脉相融合的祭品。
当时我不知道同我血脉融合的是魔帝的血脉,只知道黄家在暗中做某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只知道这件事和魔族有关。
黄家人似乎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我对那血脉有那般高的契合度,原本被当成例行耗材的我,待遇一时间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但我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事实上我甚至很诧异他们居然愿意和我平等的“对话”而非傲慢的“吩咐”——我猜测这可能与我当时融合魔帝气息,体内已经孕育魔胎有关。
现在回想起来,魔帝的气息真的神奇,或许其本身就可以被当成一种特殊的存在。十月怀胎,我生下了魔胎,也就是黄芪,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我诞下这个小家伙究竟要做些什么。
我担忧这孩子的命运,无论如何,这个小家伙都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性的本能和活命的本能同时折磨着我。
可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忧郁着,忧郁着,尽可能将快乐留给这个孩子。
我只是一个凡人,一个侧室,一个被买回来的花魁——一个贱婢。
我什么都做不到。
就算是死,也死的毫无价值。
生产之后,我的身体一直都不好,黄家家主也从未对我升起过任何有关那方面的念头,但也一直用远超侧室规格的灵药为我续命。
我那时始终疑惑,现在回想,或许是他想保住我这么一个宝贵的实验品罢了。
后来,我被主母磋磨,被性情乖戾的那个女人惩罚在冬日用冰水捣衣,在无意之间听到,黄家家主早已不举,丧失了人道的能力。
似乎,这种现象,在黄府并非个例。
可我也没有时间再去探究这些隐秘了。
我清楚的感受到,每过一天,我的生机就离我而去,每过一日,我便萎靡一日,每过一日,那已经开始懂事,知道孝顺母亲的孩子脸上的担忧就更浓郁一分。
我终于站不起来了,甚至也坐不起来了。
我的灵魂里藏着许多秘密,关于黄府,关于魔族,关于那些禁忌......但是我一个字都不能向这孩子透露。
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尤其是这孩子的天赋不佳,这辈子恐怕和我这位不争气的母亲一样,是个凡人。
幸而,这孩子有个还算照顾她的老丹师。
那时的我不知道那丹师就是杨梦安,只能隐约感到那人是整个黄府之中第二个会黄芪真心好的人。
或许在我死后,他能照拂一二。
——我只能这么幻想,给自己安慰,让自己离去时不至于太过痛苦。
死亡并非我想象的那般恐惧,它像一场梦,只需闭上眼睛,一切就结束了。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能够重活一世。”
我深深的吻住我的爱人,饱含我的爱、我的欲与我的感激。
我不得不承认——我早就沦陷在了她的温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