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试想一下,我们在那边时,他们夹起尾巴做人,但若是我们离开之后呢,他们会不会觉得肆无忌惮就卷土重来?”
薛沉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倒是可能,所以世子趁着那个时候北边有事,便让方瑞趁机去调查,想必收获颇丰,绝非你轻描淡写的有些线索吧。”
司徒祯挑了下眉毛,“我们薛大姑娘真聪明,那你要不要猜猜看,都有些什么发现?”
“这些事儿想必世子都跟我阿爹都说过了,我就不劳烦世子再跟我这小女子说一回了。”
薛沉鱼调侃着,起身去书案边拿了一幅今日刚画的丹青,是依照窗外的一角画就的。
春日里,侯府后院的花开得正好,也正对应了过几日的赏花宴。
所以薛沉鱼最近都拿窗外的那一株海棠练手。
“小小练手的拙作,还请世子品鉴一二。”
“说品鉴也太抬举我了,薛大姑娘难不成忘了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司徒祯一把搂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美人腰,惹得薛沉鱼发出一串低呼。
“……世子,得亏我让玉竹她们退下了,这要是让她们产生什么不好的遐想,可如何是好?”
“是我唐突佳人了。”司徒祯说着,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他将下颚靠在薛沉鱼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真香啊。”
一句低低的喟叹,便惹得薛沉鱼面红耳赤,却又不好推开他。
薛沉鱼有种预感,他身上背负着一些秘密,曾短暂的想透露给她,但到最后因为怕让她有负担,所以才没有宣之于口。
他们就这么彼此拥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
司徒祯在青龙寺待了几天。
直到赏花宴前夕才回的诚王府。
“哟,大忙人终于舍得回府了?”
一进门,就遇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二弟司徒善。
司徒祯抬眸扫了他一眼,便示意方随把东西先拿回松玉院。
司徒善又讥讽道,“你既然这么喜欢烧香拜佛,怎么不干脆在青龙寺出家算了。还回来干什么?”
司徒祯定定的看了他几息,看得二公子司徒善后脊背一阵发冷,“你,你想干什么?”
“我出家了,这世子的位置就能落到你头上了是么?万一父王在外面还有别的儿子呢?你怎么办?”
“胡说八道,只要没了你,世子之位一定是我的!”
司徒祯挑了挑眉,“你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盯着这个位置很多年了吧?”
二公子司徒善心虚了一下,“……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我说的是事实。”
说完他又心中懊悔道,心虚什么呀,这不就是事实么?要不是这个扫把星,母妃怎么会伤了身子,隔了那么多年才生了他?
这个人明明八个月就生下来了,还能活到这么大,要是他一出生就死翘翘了,那世子之位自然就是我的了。
而不是这么多年里,同样是诚王的孩子,同样是从母妃肚子里出来的,可他司徒祯是诚王世子,是陛下和太后都喜爱的人,是能够随意进出宫禁的人。
而他司徒善只是诚王府的二公子,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诚王府还有他这么一个二公子。
只要司徒祯死了,这一切都会是他的!
“司徒善,不要把别人拥有的,当做自己失去的。有些东西,便是给了你,你也接不住。”司徒祯扯着嘴角笑道。
司徒善对上他的视线就忍不住心虚,可等他走了,望着司徒祯离去的背影,他脸上又爬起了阴骛的神色。
“司徒祯,别以为你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若是诚王世子,若我能随意进出宫禁,还有皇子们什么事?”
“这天下,迟早是我的!”
遥遥的,司徒祯似乎是听到了后面司徒善传来的那番“壮语豪言”。
他摇摇头,说了四个字:“愚不可及。”
……
而在司徒善处心积虑虎视眈眈要把司徒祯取而代之的时候,诚王妃却因为最近听到的一些风声,惶惶不可终日。
竟然有人说司徒祯是先皇后所生的嫡子。这怎么可能?
当年,当年她明明都把事情瞒下来了,先皇后也已经死了,怎么还会传出这样的风声。
当年宫宴上,她和皇后还有蕙嫔同时吃了被下了红花的药。
而那份下了红花的饮食,原本只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因为她早就通过太医,得知腹中的孩子胎停,但为了不背这个黑锅,被人煽动着便想到了这样馊主意。
没想到连累了皇后和蕙嫔。
三个孕产妇中,她的孩子月份最小,才八个月左右,她又吃了那么多的红花,生下来断不可能活的。
孩子生下来她都顾不上看一眼,也确实听见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句“怎么办?孩子没气了!”
接着便力竭昏睡过去了。
等她清醒过来,所有人都说皇后生了个死婴,而且大出血去世了。
而她则生了个先天不足、但还算健康的孩子。
她心中便知不对。
但那个时候,她也不可能向满心欢喜的太后和诚王说出这孩子不是她所生的话,她怕王妃的位置旁落,更怕失去宠爱,便将错就错。
甚至陛下把原本要给皇后腹中那个孩子取的名,给了这个孩子,她也不敢有二话。
但她想不到的是,那个孩子越大越像陛下,所有人都说孩子是隔代亲,像了他的皇祖父先帝爷。
她心中越发忐忑。
尤其是诚王还怀疑她不贞,因为孩子分明是早产,但司徒祯那会儿看起来却又不像只有八个月大的娃娃。
心里害怕之下,她便找了人散播谣言,说那孩子不祥,要处理掉,结果几次三番都没能要了他的命。
后来太后做主,把孩子接进宫去抚养,她也是怕了这孩子,所以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所有人都把司徒祯长得像陛下当作是一件好事,而且这么多年了,她根本一句都不敢声张。
但如今传出这样的风声,难不成当年的知情者,又出现了?
是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年皇后、蕙嫔还有她一同生产,在旁伺候的宫人和太医稳婆何止一个半个,只要还有一个两个人活着,透出点蛛丝马迹,这件事就捂不住了。
可她连是谁把孩子换过来的都不知道,万一陛下和太后追查起来,她辩解说不是自己做的,他们也不会信的吧?
诚王妃越发惊慌。
万一真的证实了司徒祯就是先皇后所生的嫡子,那她当年几次三番要他命的事,就会成为要她命的一把尖刀啊!
想到这里,诚王妃越发的惶恐。
……
转眼间,离薛沉鱼收到赏花宴帖子已经大半个月过去。
宫里的赏花宴,也终于在这三月的下旬开办了。
今日要进宫,薛沉鱼便起了个一大早,洗漱用饭,梳头打扮换衣,然后准备进宫。
当然,其他收到赏花宴请帖的贵女们也是一样的。
盛朝女子,有戴冠的传统。
因为珍珠极其罕见珍贵,所以后宫妃嫔与公主郡主等皇室中人,以及一部分诰命在身的感冒发热,可佩戴昂贵的珠冠。
其他勋贵,或寻常人家的女子,在盛大的节日里,则常戴花钗冠。
花钗冠如其名,是花形状的发冠,但不仅仅是用鲜花做的,也有与仿生花,还有用金银珠宝或是丝帛等原材料制成的花朵状发冠。
但都有一点,就是精美,雅致。
薛沉鱼今日戴的花钗冠,便是丝帛与银丝制作的花冠,丝帛做底,用银丝盘了十二朵芍药花在冠上。
她是陛下亲封的县主,按照规制,是可以戴珠冠的,但她今日没戴那个珠冠,只穿了相对应的那身礼服。
交领样式的大袖襦裙,长裙曳地,加上那十二朵芍药花的花钗冠,娥眉淡扫,朱唇轻点,但往那一站,便是亭亭玉立的美人儿。
薛沉鱼往落地的铜镜中看了一眼,满意地转身说道:“走吧,该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