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车马繁多。
薛沉鱼等着入宫查验时,便遇到了陈丽珠带着丫鬟翠柳和黄鹂来敲她的马车。
“薛姐姐,没想到你来的如此早。”
薛沉鱼连忙让她上车,又打趣道,“我看国公府离皇城比我们侯府近多了,你怎么来的比我还迟?我还以为你已经先一步入宫去了。”
玉竹和秋华、以及黄鹂和翠柳便在外面等候。
车里只薛沉鱼和陈丽珠二人。
“陈三姑娘今日这身打扮,当真是贵气逼人啊。”仔细打量了一番陈丽珠的打扮,薛沉鱼夸赞道。
陈丽珠掩嘴笑道,“薛姐姐说笑了,哪里有你这一身县主的礼服出挑?你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
两人说完,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薛沉鱼一直都知道,今日陈丽珠也在赏花宴的邀请之列。
盛京诸多贵女,陈丽珠的身世,可是其中的佼佼者。
出身国公府,上有身为国公的父亲,又有贵妃姑姑,还有六皇子和七公主这个的表弟表妹。
遍盛京有几个能越过她去的?
而且陈贵妃一直属意陈丽珠做她的儿媳妇,亲上加亲,才好将陈国公府和她们母子彻底绑在一起。
这也是贵妃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宠陈丽珠的原因
比起她那个曾名满盛京的长姐,陈丽珠可是的年纪和六皇子更适合。
“还不是我祖母与我母亲,为了我今日赏花宴上戴哪个发冠争执了好几日,至今争执不下,又不让我自己选。”陈丽珠无奈说道。
“那你是如何解决的?”
“没办法解决。”陈丽珠苦笑道,“最后用了五嫂嫂给我选的,姑姑送的冠。”
薛沉鱼愣了一下,只能笑出声了。
自打陈明轩在岭南那一趟回来之后,陛下便封赏了,说他胆色过人,学富五车,值得破格提拔。
所以从国子监教习,略过学正、学录,破格提拔为助教。
助教?,为从六品上,协助博士分经教授,指导学生学业。
之后,又因为断了一桩士子之间的考试舞弊案子,揪出了一位世家出身却尸位素餐的博士。
陛下超干脆下了恩旨,让他顶替了那个人的位置,一跃成了博士。
国子监的教习只负责日常的传授课程、包括经义、算学等等。
但博士?是正五品上,负责教授经义,还负责制定课程并考核学生,分设于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
以他这样的年纪,这般快的晋升速度,已经远远将国公府其他的子弟甩在身后。
当然,京中许多的勋贵子弟也都是拍马不及的。
陈明轩在朝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所以如今在国公府里,他和杜婧鸢的地位也可想而知。
让杜婧鸢那个憨憨来选,又端出了贵妃娘娘,既解决了争端,又连累不到她身上。
确实是个好办法。
不过,这个办法既然行之有效,她应该早就能解决才对,而不是拖到今天才让阿鸢出面。
除非,她有别的打算。
“其实,我今日特意拖晚了些进宫,是还有件事想当面跟你说。”陈丽珠忽然压低声音道。
薛沉鱼就说她向来是个很知道分寸轻重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她稍稍正坐,“怎么了?”
“昨天下午姑姑突然召我入宫,但我一到宫门,便被慈安宫的方嬷嬷拦下来了,说姑姑在太后那儿,让我去顺道拜见太后。”
“虽然我也常入宫,但太后她老人家喜欢清静,寻常是不怎么让我们去打扰的,只有她最喜欢的诚王世子能自如进出慈安宫。”
薛沉鱼听得有些迷糊,这二位是唱的哪一出?
陈丽珠接着说道,“但这次我被那方嬷嬷领着进了慈安宫,到那之后,太后开口便问我,对诚王世子印象如何。”
薛沉鱼一顿,难掩眼中的诧异,“……你的意思是说,太后有可能,希望你能成为诚王世子的……”正妃?
“当时姑姑看到我出现在慈安宫时的脸色,我至今都不敢回想。”陈丽珠有些不安地点点头,“可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太后会有这种想法。”
姑姑是六皇子的生母,她巴不得太子失势,六皇子才好趁机上位。
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娘家的侄女嫁给陛下为太子所选的左膀右臂?
而且陈国公府是贵妃和六皇子是一头的,绑在一条船上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太后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应该想着让她嫁给诚王世子,这是平添他们之间的矛盾了。
而且,如今谁都知道太后给薛家大姑娘也发了帖子,诚王世子与武安侯府关系匪浅,大家心中都是有数的。
她更怕薛沉鱼误会。
薛沉鱼眼底却是一片澄明,丝毫没有把这件事往陈丽珠要跟她抢心上人的方向上想。
她沉吟片刻,倒是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陈三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让你入宫那件事,就不是贵妃娘娘的意思。”
陈丽珠愣了愣,“……不可能吧,昨日也还是同平日里一样,宫里来人传讯,我才进宫的。”
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薛姐姐没有误会就好了。
她跟诚王世子只是在宫中的一些场合见过那么几次,根本不熟,。
而且她喜欢的是那种高大英武的男子,诚王世子的模样未免太俊俏了,不符合她的审美。
“但我记得你说过,贵妃为了让你进出宫方便,特意给了你一块她寝宫的腰牌,除了宫门落锁后,平日里你无论何时,只要凭此腰牌,都能进宫。”
薛沉鱼提出疑惑。
陈丽珠点点头。
“那是不是只要有宫里的人传话,说是贵妃娘娘召见,就能让你以为是贵妃召见你,然后你就会凭借着腰牌入宫?”
陈丽珠下意识点点头,但随着一个念头闪过的脑海,她惊得浑身一震。
平常公里,传话说贵妃娘娘照见都是特定的人去,但这一次他也在忙着准备赏花宴。所以并未直接见到人。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会有人在其中做手脚,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就去了。
可想而知,姑姑在慈安宫见到她的时候,那种震惊和诧异之余,那种遭到背叛的感觉,才会那么强烈。
陈丽珠不是傻子,她之前只是一叶障目,没想明白,薛沉鱼三言两语拨开迷雾,她一旦想通便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薛姐姐,我……”这是太后要对付陈家么?
“不好说,但今日的赏花宴只怕没那么简单了。你自己千万小心。”
在她的印象里,太后是位非常有智慧的老人家。
阿娘也说过,哪怕陛下曾流落民间,而当时太后也已经生育了另外一个孩子,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大的,让小的顶上那个位置。
甚至在陛下回宫之后,还极力要求现在的诚王,要协助他的兄长。
虽然这与诚王自己不成器也有一定关系,但不是所有的娘都能认识到自己的孩子不成器。
像祖母,不就是一门心思想扶持二叔上位,哪怕他确确实实无才又无德。
而且这么多年来,后宫也极少因为争风吃醋那些事儿闹出过大事,其中也大多都是太后的功劳。
她不觉得这样一位十分有智慧的老人家,会故意的在赏花宴前夕制造矛盾,刻意挑拨贵妃跟陈国公府的关系。
相反的,她总觉得太后在这个时候突然摆出要让陈丽珠嫁给司徒祯这个诚王世子做正妃,她定是有自己的某种目的。
要是阿娘在就好了。
她一定能一下就想通其中的关节。
等到后来事情明朗时,她才惊觉太后如此做,竟都是为了保陈国公府。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外面传来催促声。
前面的马车已经验明身份要进去了,马上就该到她们了。
陈丽珠道谢之后,便匆匆与薛沉鱼话别,带着翠柳和黄鹂离开了。